“师父，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木子说着就找了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用脚扫了一下地面上的尘土，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她被胡延的法术困了一天又跟着陈道之向东走了大半天，陈道之的脚力比她强上许多走得轻松，她紧跟慢跟的跟了一路，这下子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

“。。。”陈道之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木子有些惭愧，刚才只顾着想远离思无，一时间竟然忘了木子还跟着自己。陈道之暗暗在心里责怪自己太不应该，木子就像他的女儿一样，从来都是悉心照顾小心疼爱，怎么思无一来捣乱自己就乱了心神。不过也不全是因为思无，陈道之此刻也有些怀疑自己。他们原本从师门出来，是接到了一个邀约要去云盘山脚下的沣水镇上参加一个论道的集会。但刚一下山却碰上了花妖，多年不见踪影的思无也突然现了身。然后便转道想去月华楼抓花妖，在半路上偶遇胡延最后一路追着到了这里。眼下集会是赶不上了，不过也不打紧，反正这样的集会也多是为了结识道友和人缘，要不是师父让自己前去参加，自己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本来想抓花妖却碰上了胡延，以为胡延是妖想要降服可看她的作为却好像又不是，最后反被困住还是被思无出手相救，现在为了甩开思无又在狼狈的赶路。陈道之突然觉得很丧气，回想这一路自己都好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拉来拽去，看似都是自己的决定到头来却又是无尽的茫然。

“师父，您也坐下歇会吧。”木子浑然不知陈道之心里已经乱成一团，她给陈道之也扫出来一块地方让他坐下，又拿出水和干粮给他吃。

“我真是没用。”陈道之垂头丧气的喃喃道。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勤学苦练四处驱魔降妖颇有建树，本以为自己已经学有所成，可到头来不但仍然对思无束手无策，还见识了自称半妖的胡延的高强本领。难道自己穷极一生都对抗不了真正的妖吗？

“师父！您在说什么呢？您是最好的师父，您是最有本领的师父！”木子从来没见过陈道之如此沮丧。她一直都以自己的师父作为榜样和终身想要追随的人，在她眼里没有师父解决不了的问题和降服不了的妖魔鬼怪。现在陈道之突然一副心乱神散的模样，这让木子也陷入了慌乱之中。

“都怪那个女人，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让师父不高兴。她仗着自己有本事就这么放肆，以后徒儿一定会打败她的。”木子这话实在是矛盾，只是她着急想宽慰师父也宽慰自己，而且她心里对思无讨厌得很，所以一股脑的都把怨气撒在了思无身上。

“为师没事，你且安心。”陈道之看她语无伦次安慰自己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没想到一转眼木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当初还只是一个在襁褓里的柔弱婴孩儿。看到木子又想到思无，这孩子是思无从虎妖那里救下，又给了自己来抚养。

难道这世上真有不害人命的妖吗？思无虽然总是十分张狂放肆的样子，却也从未见过它伤人性命，当年放过了自己，后来还救了木子。还有自称半妖的胡延，虽然施法困住了自己和木子，却没有害人之心，此前更是从豺狗群里把自己和木子给救了出来。

是因为它们的法力已经太过高强，所以不屑于捏死如蝼蚁一般脆弱的人命吗？陈道之回想这些年在世间行走，见过无数的妖怪魔鬼，都是一副张牙舞爪的吃人模样，被自己斩于剑下或打到魂飞魄散的妖怪也不计其数。虽然它们的道行和本领都比不过思无和胡延，但肉体凡胎在它们眼里何尝又不是脆弱如同蝼蚁？它们又为何仍不改害人之心？难道这世上当真有心善的妖？

如果真有心善的妖，那以后还需要分辨吗？若再见到妖怪仍然一鼓作气斩杀而不听辩解，是否会错杀好妖？但妖怪的辩解能当真吗？陈道之刚想松一口气，但不断冒出来的疑问又让他感觉有些喘不上气，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曾经错杀过好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