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书勤说道:“我与兄相交,很多都是受兄的启发,兄实是我一辈子的良师益友。兄早前的诤言尚言犹在耳,你我之意也是互通。更何况做主人而不做奴隶,把握自身的讲法,真是震耳发聩。”说话的二人不免显得情绪渐高起来。
亨亚日和王品福听着师兄弟二人的话也是面面相觑的,尤其王品福更是一头的雾水,既不知葛自澹为何黯然,又不知师兄弟二人后来又为何情绪高亢的,显是几件礼物他也是未曾多见的,一时也想不到那么多。
过不多时,东伯带人过来了,早前侍立的人和谢明宇都端着托盘,跟在东伯后面一起入了这正堂,把饭菜开始往餐桌上布。二人往返了两回,桌子上也就布满了各种菜肴,只是盛装的器皿没有那么些讲究,大盆小钵的,还有用盘子的,相互点缀,几乎把这偌大的桌子给占满了,最后上的是盛酒的瓷壶以及酒杯和各人使用的碗碟,这个形制上统一,都是白瓷造就,乳白乳白的,上面还绘有花卉等各种简单的青花纹饰,酒壶外还套了一个深筒,也是瓷质的,深筒和酒壶间是冒着热气的热水。这个季节了,却用温酒,也着实不多见的,只随着热气蒸腾的,还有一丝丝的果香飘逸过来,嗅之沁人心脾的。
葛自澹招呼着众人入席,只有葛、亨氏父子、东伯和谢明宇五人入了座,早先侍立的中年人和王品福却是没有入席,分别各自在自己主家一方侍候着。见各自的主家都没发话,其他人也是不便劝的,主位上是右首亨书勤、左首葛自澹,亨亚日单坐右侧,东伯单座左侧,谢明宇做主位的对向打横。几人都坐定了后,除了亨亚日,余下的人都斟上了温酒,葛自澹率先端起酒杯对着众人说道:“山野粗鄙,茶饭简陋,客气话不多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们共同举杯,请。”说完一饮而尽,众人随后满饮。
葛自澹说道:“我就不招呼吃菜这些事了,实在是做不来,这也是东妈她们准备了些时候才备下来的,不要辜负了她们的心意,咱们动筷吧。都自己来吧。”一边示意众人,一边当先往菜盆中伸筷,拣了块带骨的肉块放到了自己面前的碟中。
有人起了头后,众人也都开始动起来了。亨亚日臂短,就着近处的菜也吃起来,吃着山上的特产肉类、菌类、山货这些是津津有味的,只王品福在帮着给亨书勤倒完酒后就到了亨亚日身畔,帮他夹一些他够不到的菜食,似是把他当成幼童看待了。亨亚日却也无奈的很,幽怨的看了王品福一眼,却也没有开口说话,谁让自己腿短、胳膊短呢,幸好父亲和先生都不是外人,不然可就要羞大发了,没办法,又不便在桌上说些话,那就蒙头大吃吧。
酒过三巡,葛自澹说道:“我们依着酒量自己随意喝吧,都是最亲近的人,不讲究那些俗套的你一杯他半杯的计较半天,咱今儿就图个高兴。”顿了一下又说道:“这是明宇酿的百果酒,存的也有好几年了,寻常酒按说是冰着更可口,这个却是温了之后才更怡人,顺口又不上头,辛辣中带着些绵甜,只有有些后劲儿,不知不觉的就醉了。其实这才是饮酒的最佳状态,要的就是这不知不觉中。”
往常说食不言寝不语的,那多是亲人之间才如此,也多是有长辈权威对着后辈家人时才这样,至于为什么要这样,恐怕不会有人给你讲的很分明。只倘若你在家中待客或是出门在外和朋友知己相遇约饭,饭桌上却一言不发的只闷头吃饭,这通常会让客人或者同桌人觉得自己不受尊重,不受待见的,甚至是会让人感觉你对他人有什么意见之类的,这也不符合世人待人的道理。不管自己再如何的生性淡薄,也不致,尤其是作为主人家的时候更是要不得的,再是寡言,场面上的话也要来些,必要的招呼还是要有,这都不成的话,多是没朋友了。
见东伯渐渐的也不多喝了,葛自澹对身边服侍的人说道:“东哥儿,给亚日来些米饭吧,东伯的也给准备些,我们三个可以稍微多喝一点。”那人应声去了。几人不紧不慢的喝酒吃菜,场面不热络,但也不致冷场。
葛自澹借着酒劲对亨书勤说道:“你别看我东伯、东伯的叫着,其实啊,东伯是不姓东的,也不叫东,只是他是复姓东方,当年跟着母亲过来这边,不知怎地,以讹传讹的,都叫起东哥来了,东伯也不恼,随着人叫,后来年长了,叫起东伯,一直到现在。打我记事起,别人是这么叫,慢慢的,连我自己都这么叫起来了,咳,这么些年了,一直也没能给东伯道个歉。东伯,对不住了。”
东伯赶忙起身说道:“少爷,我这也担待不起的。再说这样叫,我觉的挺好的。既顺口,又亲切得多,比起叫东方什么的,我觉得这样叫反而更拉近了距离,说实话,我觉得很好。”
葛自澹赶忙示意东伯赶紧坐下来,又对亨书勤说道:“东哥儿,是东伯的长子,比我们稍微大一些,一直在家里和这山上忙活,估摸着早先你也不曾见到过,应该是没什么印象。”亨书勤点头称是。
葛自澹接着道:“东哥儿是孝顺的紧,只可惜受了我的拖累,不然,东哥儿也该会有成就的,东伯也会过着有人伺候的舒适日子,可惜了,现在还再为着我操心受累的。”
东伯大概是知道的,这么许久未见外人,葛自澹虽是埋头做着学问,只是自己心里苦只有自己晓得,也是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人讲,只自己这些人都不适合作为倾诉的对象,所以今天方趁着酒性,对挚友有这一番倾诉,更何况关系还更进一步,又收了挚友之子做了自己的衣钵传人,所以他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言语。
过不多时,东哥儿端着饭食进屋来了。王品福见状帮着把亨亚日的给取了过来,东哥儿把给自家父亲的吃食也给父亲放好,其他几人还要吃酒,就没有准备他们的。
葛自澹说道:“这样吧,你们也辛苦半晌了,这边就不用你们了,给明宇再来一壶酒,我和贤弟这一壶估计就可以了,东哥儿你就带品福也去吃饭吧。你们也喝些酒,只是别喝多了,你们吃完了再过了收就行。”
这时亨书勤也示意王品福这样安排就好。东哥儿又上了一壶温酒后,招呼着王品福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