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长满香樟树的大道上,裹着黑色风衣的高挑青年步履匆匆,他似乎很忙碌,走路间隙时不时按一下耳朵里的微型耳麦。
温虞接通来自季逍的通话。
“大人,有最新消息。”
“接到线报,李峰的老婆在一家医院就医时,突发心脏病,已经死了。”
“没有进行任何尸检,家人匆匆将人火化后,就返回了故乡。”
季逍又道:“除此之外,最近路廷还花大价钱投资了一批医学中心,李峰他老婆看病的那家医院,也是路廷投资的。”
神情一凛,温虞躲开迎面过来的一对学生情侣,桃花眼渐渐倒映出冽冰寒潭。
如果说,温虞原本只是对路廷有两分怀疑,在得知李峰妻子死讯时,这份怀疑变成了笃定。
这种阴狠的做法,是路廷惯用的。
数月以前,曾在议会上与路廷有所争吵时,那位人微言轻的新贵议员,就是在冲突当夜因心梗而离世。
李峰一定私下为路廷做了什么见不得的光事情。
他的妻子也知情,才得到了路廷假意用钱摆平,实则用钱买命的下场。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在事关李峰的事情上,温虞总有一种尖锐的敏感。
如果说,李峰是路廷的走狗。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当初指使李峰销毁飞行器背后的人,就是路廷?
大雨即将倾盆,轰隆一声,白色闪电裂开穹空,雨声渐起。
湿润的泥土气息裹挟着温虞,心重重坠地,砸得四分五裂,让温虞被迫重温了同样的一个下雨天。
记忆回旋。
疾风骤雨砸在脸颊上,裤脚满是泥泞,接到飞行器失事消息的温虞,以此生最快地速度奔向失事荒野。
快一点。
再快一点!
母亲和小挚还在等着自己救他们!
他紧抓着围阻的黄线,扑倒在地,不停地爬起然后滑倒,似乎眼球上都迸溅了碎石泥土。
黑云笼罩了四周,悲天悯人的记者扶起温虞,面带不忍。
“我的母亲和弟弟呢?”声音干哑到极致,像是被锯齿喇过。
他眼神空洞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残骸废墟。
在格尔纳上过飞行器结构课,温虞可以将巴掌大的飞行器模型复位,可眼前的碎片甚至小到了指甲盖的程度。
伪善的区长面带悲恸,“孩子,你要撑住。你家里还有几个人?需要我为你申请资助吗?”
……
“你凭什么火化他们!凭什么!”
有人冷酷回应:“清醒点,年轻人。高速运转的飞行器从触地的那一刻起,你的亲人就已经……”
……
“我要举报C区区长李峰,违反帝国重大安全事故准则,私自销毁失事飞行器残骸。”
“抱歉,区长级别的大人物,我们无权过问。”
……
“派327号狙杀李峰,既然撬不开这张嘴,我要他死。”
……
猩红的血丝饶满眼球,呼吸几乎停滞,温虞形单影只,淋在暴雨滂沱中。
头发被浸透,脸色苍白若冷玉,眼尾噙着似雨似泪的水花。
“大人,大人!您还在听吗?”
耳麦里,季逍焦急的声音传来。
温虞恍若未闻,他焦灼地扣着自己的掌心,颊侧病态地凹起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