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娘家爸妈过世，是你两个太奶奶过去撑的场面，那时不敢张扬，只好明面一份礼，暗面一份更大的礼。是雾孙出世前那个正月，三个人两天内一块走的。金刚南坑少了，你大舅爷重金从桂东请了一班金刚过来，你小舅爷从老头子木材场请了一班金刚，南坑本身有一班金刚。三具棺材一次抬上山，鞭炮用牛驮着沿途放。

这事后面让公社点名了，你爷爷的兄弟找到那个在会上点名的人说，你是羡慕人家一次抬三具棺材上山吧？这话骂得很重咯。你爷爷这个结拜兄弟上过抗美战场，荣立过许多功，是一等功臣。对了，你爷爷这个兄弟就是教育局李茂林侄子的爸爸。

奶奶可能想到李茂林父亲，牵连出爷爷的一个故事。就笑着说，雾孙，说个你爷爷的笑话给雾孙听咯。

雾孙在一中读书应该见过在县城码头边生活的那个癫婆，就是用小布条自己拼接成一条花花绿绿的裙子穿的婆娘。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读不少书，后面不知什么原因癫了。长相好，身材好，就有些无聊的人去欺负人家，过几年又生个孩子，孩子生下就有人抱走了。你爷爷的木排不是停靠在那个码头嘛，有次晚上你爷爷他们在排上喝酒，那婆娘也上排讨吃的，还陪你爷爷喝了酒。你爷爷可能看这婆娘造孽咯，喝完酒将那婆娘在河里用香皂洗干净，拿套自己的衣服给那癫婆穿上，帮那癫婆将衣服用盐水浸泡，再用肥皂洗干净挂在排上吹干。第二天还帮这癫婆置了新穿着，那癫婆一直安静地陪着你爷爷。直到放排下去的树全收购了，你爷爷准备将这癫婆带回家。这事传到李同珠耳朵里，同珠就是茂林侄子的父亲咯，同珠哥过去骂你爷爷才作罢。四个月后，我陪你爷爷去看了那个叫凤姑娘的癫婆，当时是怕这癫婆有孩子，我硬是翻开她的衣服看了才放心。

那天晚上跟同珠哥一块喝酒，同珠哥笑你爷爷，老弟心还是好心，但做法就是犯法。国家有规定，睡癫婆等同犯罪，随时可让老弟去坐牢。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年你爷爷将凤姑娘真带回家了，可能后面不癫，是能陪我们一块生活。后面就不会生那么多无主的孩子。想想你爷爷是在修行。

老李一家正派，一贯正统。

教育局处理雾孙时，茂林侄子找到奶奶说了这件事，让雾孙不要怕，雾孙与苏娅都是未婚。但笑了雾孙差劲，偷的婆娘没虹媳妇漂亮，还比虹虹大，开始教育局有担心雾孙偷了学校里一个年龄小的音乐老师。那音乐老师比雾孙小五岁，你们也玩得好，土地坪百姓有雾孙跟这女孩的传闻，说你们在半夜一块开车从那姑娘家回学校，在路上怎么怎么。这点大媳妇也听到了。

程阵雾说那晚真没事，土地坪那些百姓传吧，可能是农田区的人去山上偷树，暗中看到那个音乐老师那晚抱着我。那个山上从前出过一回凶杀案，是一个漂亮姑娘让人杀了，那音乐老师小时候认识那姑娘，晚上一个人坐车厢里有怕咯，就提出要坐我身边。

我当时听她求我的声音里真有害怕，就停车让她坐我身边。她坐我身边后，为了坐得稳，开始是用右手扶着我的腰。车到山岭上时，她说看到路边有鬼影闪过，应该是看到了那些偷树的人躲着在路边的树林里，就害怕得用双手抱紧我。

她当时一说，我便将拖拉机挂低速档，加大油门，引擎的声音就更大，灯光就更亮，这样可以壮胆咯。我是不怕的，就用左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当时这音乐老师身子害怕得哆嗦了。

等到车子开到有村庄的路段后，那音乐老师有些多手了，我就骗她要开高速档了，两人这样坐着不安全，让她站在车箱里去。我停车后，她说紧张得有些尿紧，是蹲下解了一回小手，我抽了一支烟。后面有人就传我们在那儿睡了。其实不可能咯，那天好冷的。

奶奶说当年她听了后也没多说什么，心里想，睡就睡了呗，只要是那姑娘自愿，关其他人屁事。李书记不知道你是大儿的儿子，以为你喊大儿喊舅舅。原来的耿局长知道，但不会在外面说咯，他跟你爸爸是兄弟般的同学，后面去外地工作了。现在两人还一直有往来。

继续开车，奶奶继续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