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手电筒被雨打湿了,黄文新拿手绢擦擦。
就歪着打了一下,在靠近木框边缘反了那么一点光。
被双眼5.0的黄文新恰好看着了。
“这里面是啥?”
他把破竹子牌扒拉到一边,从盒子缝抠出来两个骰子。
准确的说,是一个骰子。
和一个八面角的战国陶面云纹珠,又名蜻蜓眼。
哟——
黄文新精神一振,拿手电筒照了半天,没错,就是这玩意。
中空,陶面黑底,云纹,还有镂空的网状点格,纹路中间凸出来八个角,镶嵌的蓝色琉璃。
大名鼎鼎的随侯墓中就出土了大量的这种琉璃珠子,所以也有人称为随侯珠。
好东西。
黄文新喜欢。
但是市场不太喜欢。
您别看大墓出土外加路份高年代远就值钱,还真不一定。
这颗珠子放在三十年后,也就是四五万。
属于冷门中的冷门。
现在就更没人炒了,最多80。
“你这麻将,是纯纯的破烂。”
“唯独珠子不错。别放这里了,不是骰子。”
“行内人叫蜻蜓眼,是以前王公贵族佩饰用的珠子,但是我也明跟你说,不值钱。”
穿暖瓶厂服的小年轻顿时萎靡了下来。
“能值二百吗?”
“我急着用钱……就二百。”
黄文新摇头,值不了。
整个潘家园去问摊主,能给一张的都不超过三个。
除非摆出来卖,看看有没有人打心底里喜欢,那还能碰碰运气。
“我最多出八十五,你要不再去转转?”
“不用了……刚才有人也看到这个珠子了,但是没跟我说来历,就问我二十卖不卖……”
那可不呗,有几个像黄文新和黄皮子这样天选牛马老实人。
干这行的谁不是尔虞我诈,能有一说一的人打灯笼都难找。
“八十五就八十五,我回去再找找还有没有这样的珠子。”
黄文新随身就带着红绳,穿上揣在裤兜里。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了一张百元大钞等着找钱。
小年轻十分小心地把钞票贴身放好,从车筐的塑料袋里拿出来一厚沓毛票。
和胡婆子抽屉里规整的钞票不一样,全都是油渍麻花的,用鸭嘴夹夹着。
小年轻把夹子去了,借着黄文新的手电筒一张张数。
唉,他就看不得这个。
也是随了老黄家的根儿了。
仔细看就他身上这件工服,领口袖口也是磨得出了毛边,天还没冷透,就穿上了大头鞋。
“家里出事了?”
还在数钞票的小伙猛地一抬头,语气有几分哽咽“嗯,我爸他……”
“行了行了。”
黄文新打断年轻人继续说话,他这张破嘴,真是多余问。
无非是爹死娘嫁人,妹有病弟上学。
“你平时几点下班?”
小伙被问愣了,话题怎么换的这么快,呆呆地回答:“五点。”
刚想答话,黄文新BP机响了,知道他号码的人就那老几位,他得回个电话去。
“甭找钱了,这么着,周二我有活需要人手。”
“你要是下午三点前能准时到潘家园,我给你把200补齐了。”
“先说好,得卖把子力气吆喝,这么像大姑娘似的就不用惦记工钱了。”
“到时候把身份证工作证带上。”
黄文新第一次雇工,留了个心眼,生怕自己用了个犯罪分子。
年轻人狠狠眨几下眼睛,才没掉下泪来。
“一定到,一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