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波精送完东西吃了一顿饭，没在野牛村多停留便走了，他走后陈幺娘带小草小杏敞开了弄野果。

一连忙了五六天才稍稍停下手，野牛村迎来了第一场纷飞的大雪，是水雪，飘人身上冷冰冰的透心凉。

花氏制了火盆送来放下，面色不虞的看着闺女压着怒意。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事？”陈幺娘正攥着拳头对嘴哈热气，下雨雪天挑野果太冻手了！

“你说什么事？你那个好大哥，明明答应我的……”

“就为这事生气？”陈幺娘挑眉打断了她阿娘的话。

“这不是大事吗？过完年你就十二了，再等个三四年你就能跟他成亲了，来，你告诉我这是不是大事？”

花氏气的眼泪乱转，抬高的手都举陈幺娘的头顶上了，最终是没舍得打下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你不是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吗？怎么还能被人抢了夫婿？还有你那个好大哥，他指天发誓说一定娶……”

“你相信男人的誓言？”陈幺娘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母亲，为什么还会如此的天真无邪？

花氏话语一噎火大道，“不相信我能把你在乌溪坡带大吗？”

“我不相信，如果我是你当年的容貌，我就不会生下陈幺娘，我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养陈鼻子和他那七拼八凑的一家子，”陈幺娘认真的对她母亲说道。

“我为什么不生？我不生你，我现在哪来的好生活？你不要看不起你阿娘，我也命苦，我阿娘活着时，一心只想着我那薄情的老子和兄弟们，她没有为我打算过半分，我无依无靠不嫁给陈鼻子，我还能怎么办？”

“我不急着嫁人快点，我老子来了我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就是想跟阿娘活的不一样，我不想以后长大了，当不上船娘就坐船婆，一辈子靠着一个男人活，他不管好也罢歹也罢，我都要捏鼻子闭眼受着。”

“我不防告诉阿娘，刁钻精能成为百花寨的女婿，我还助了他的力，如果我是他，我都不用别人助力定亲的，而是我已经成亲了，”陈幺娘不掩饰的告诉她阿娘目的。

“你……”花氏感觉嗓子干的难受。

“你是姑娘家，你不认命又能怎么办？你不喜欢刁钻精，那老二……”

“我也不喜欢，我长大了阿娘，我要出人头地，我要过我自己喜欢的生活，我要赚多多的钱，”陈幺娘低下头抓起果子搓。

“我知道女子出头很难，特别是在楚溪郡州更难，哪怕像吴氏船场的大小姐，都不得不逼着自己嫁。”

“可我有一样跟她不一样，她是蜜罐里泡大的，我是乌溪坡死人堆里长大的，我可以为了站住脚跟生存，把自己嫁给死人的牌位，她就做不到。”

“我可以为了让我阿娘活下去，让了刁钻精这个所谓的未来夫婿，她却愿意为了一个不值得信赖的人，花几百万两，还赔上了自己的感情和真心。”

“我知道我不孝，我总让你哭让你担心，可这就是我，我跟陈鼻子一样是个无赖……”

花氏流着眼泪风一般跑出去，不多时又匆匆的跑过来，用力的把手里的钱扔闺女脚下。

“去折腾吧！去疯吧！记得回来给我埋了就行，我早知道的，你跟你死鬼老子一样无情的很，狗肺烂心的短命鬼，碰见你们爷俩我上辈子不修德。”

“别人不想死也能掉水里喂鱼，我倒是想死，一次也没死成，我迟早得死你手里了，”花氏一边哭一边坐地上擦鼻涕。

陈幺娘捡起地上的钱袋子，真从里面抓了一把钱出来。

“这个钱当我借阿娘的，等明年夏天我这野果好了，到时候刁钻精也在百花寨能说上话了，我就把野果卖他十几二十贯钱，我再把阿娘本钱还给你，你就不用担心我吃不上饭了。”

花氏哭的鼻涕眼泪满脸的，一听十几二十贯钱，哭声小了不少，目光看了看小半屋的果子，想着女婿跑了钱不能再跑了，哭声又小了一点。

“再给吴氏船场卖二十几贯钱，最后搁船上卖几贯，阿娘你放心跟阿爹去新地方生活，我能很好的照顾我自己的……”

“放屁！老娘给你养这么大，吃了多少挨打的，你能赚钱了就想甩开我？你是我生的，你走哪我跟哪。”

花氏一骨碌爬起来夺了钱，随便擦了擦眼泪风风火火回去藏钱了。

陈幺娘看她阿娘的背影莫名笑的开心，一个胆小又勇敢的女人！

……

花氏回去自己待了半个时辰，心情平静祥和下来了，再过来手上拿了针线和布块，进屋靠近火盆驱着寒意做衣服。

“你们这群娃儿呀！确实比阿娘小时候机灵，阿娘十多岁的时候，只会在乌溪坡被人打的起不来身，你十多岁的时候已经下水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