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树人先生将读书分成两类。
第一类是职业的读书,也就是为了生计,而不得已去读书,自然无甚乐趣可言,犹如上班一样,还是痛苦居多。
另一类则是嗜好的读书,摈弃了利害关系,犹如玩游戏一般,为打发时间,为寻找乐趣。
顾北刚开始看书,一半是拒绝无谓的社交,特别是在上学的时候,无论是长辈还是晚辈,见他在看书,多半不会去打搅。
一半是无聊,何以解忧,唯有读书。
渐渐地,觉出书中的味道,比之看电视电影,或许少了许多的光影音乐,却多了想象的空间。
一集电视看完了,也就没了意思,但一本书,再次翻阅时,又会有另一番乐趣,因为心境,因为时机的不同,或又能有不同的感悟。
还有那些词句,也是可以反复琢磨吟诵的。
总之,这书看着看着,倒让顾北找到了许多的乐趣。
二舅的办公室很大,但用来办公的只有小小一个角落,其余所有墙面都摆了到顶的书架,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书。
顾北仿佛小孩子进了游乐园,竟心里有些激动。
他仔细挑选了一本书,又将二舅办公桌上的零食拿了些放在茶几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圈椅上,边吃边看着。
路长远见此,不禁摇头,原本想说的话,想给顾北普及的知识,都咽回了肚子里。
若是单论性格,路长远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外甥的。
喜欢看书,却不贪多,也能坐得住,两三个小时都是平常。
这点,与他小时候挺像,却比当时的他聪明,顾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看似没脾气,主意却正得很。
路长远不去管他,自顾自地泡了杯茶,边喝边处理文件。
他擅长与文字打交道,却不包括这种公式化的文字,不多久,眉间便皱成了川字。
既然坐在了文化馆馆长这个位置,总得认认真真地做点业绩出来。
譬如这次文化艺术节,若没有他的上下奔忙,文化馆怎么可能参加得了。譬如熊瑶编导的舞蹈,若没有他的力争,早就被砍了。
当然,路长远觉得这些都是他作为馆长应该做的,没必要与外面的人说。
至于做得对不对,文化馆的路能不能走得顺遂长远,就要看熊瑶和其他所有馆员,在这次艺术节上的表现了。
表现好,声名鹊起,以后无论是编制还是资源,都会有所增加。
一般,就继续维持。
很差,则会默默沉沦,真正变成一个边缘的单位,不仅是馆员,就连他这个馆长,都只能混吃等死。
社会的考验不像学校的考试,机遇可能就只有这么一次,若是没把握住,后面排队等待的人就会把你挤下去。
两人就这么各自忙碌各自的事,直到下午五点,办公桌上的闹钟响起。
路长远带着顾北来到会议室时,其他人都已到齐。
“咱们时间不多,直接进入主题。稿子,大家都写完了没?”
熊瑶举手,有些羞赧:“我才写了一半。”
其他人没出声,显然是默认了路长远的话。
路长远摆摆手:“没关系。这样,按照顺时针,把各自的作品传给下一位,看完再往下传,大家都相互看一下,看完再说。”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五篇文章,包括熊涛的,不过一万字,众人一个小时也都看完了。
眼见大家又重新拿回了自己的稿子。
熊涛开口道:“都大致地看了,对本子上的东西,有不清楚的,可以相互问问,问完了,我们就投票,决定用谁的本子。”
都写的是国文,白话,字面上的意思都看得明白。
倒是背后的一些寓意,可能各有各的理解。
所以攀伟民问了熊涛一个问题,肖琴问了攀伟民两个。
熊瑶的没写完,是被问得最多的。
顾北的稿子太过浅显,在这个环节,他是最轻松的一个。
熊涛见顾北只是低头写写画画,完全游离在组织之外,不由得撇撇嘴,这年轻人,还真是不太好掌握啊。
于是绞尽脑汁想了个问题:“顾北,你写这本子的初衷是什么?”
衷者,心意、愿望也。
每个人写稿之前,必定有个中心思想,然后围绕这个中心去构思,去表达。
就是所谓的初衷。
顾北还没改学校的习惯,听见提问,就起身站了起来:“弘扬名族文化,振兴小品这项传统艺术。”
除了这个他能怎么说,难不成说实话,是为了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