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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诸葛诈捐

今日孙贲能与老师诸葛珪在街头偶遇,纯属偶然。也不知何故,前几日下邳国相注:国相是东汉封国的最高行政长官,官位同郡太守,俸二千石王岱突发奇想,以防贼为由,要查验整个下邳国的库存粮食与金银布匹,而身为下邳县门下仓曹的孙贲,自然便成为了上峰的重点考校对象。而此刻他正带着两个随身小吏穿城而过,以便在下邳相派人来验仓之前,预先检点城南粮仓的存货,以免给身为下邳县丞的叔叔孙坚留下隐患。好在人马刚出县廷不久,弟弟孙辅就托人捎话来说,吴景与祖茂已经连夜带人补齐了安乐仓与太平仓的粮食,明日校粮应当可以过关。听罢此言,孙贲心里也开始笃定起来,这才有闲情牵着马儿,边走边观街景。不料这一看,却正好看到言无名与自己当年在盐渎读书时的老师诸葛珪当街斗嘴。他躲在人群里观察了一会,惊讶地发现今日就连口齿伶俐的诸葛老师竟然也落败下风,心中一急,这才叫出声来。

众人将目光转向孙贲。言无名初来乍到,自然是不认识孙贲的,身边的笮融则附在他耳边轻声介绍道:“这就是下邳县地头蛇孙坚的侄子孙贲。此人狡诈不亚于其叔叔,大师您可要当心啊!”

言无名点点头,轻声问道:“他的官职是?”

“门下仓曹。”笮融回道。

言无名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心中暗念:不就是一只管粮的硕鼠吗?

与此同时,朱治与韩当也在一边窃窃私语。此二人自然早就认识孙贲了,但方才得知孙贲就是诸葛珪的弟子,心中不由暗暗叫奇。

诸葛珪内心也是有点忐忑。根据他有点模糊的记忆,孙贲这孩子脾气有点轴,执着有余,变通不足。他并不是很清楚今日孙贲当如何为自己解脱困局。

再说孙贲,也无暇与老师叙旧,直接将头转向言无名,质问道:“言无名师傅,依您刚才所说,诸葛先生身上的火浣布袍子,乃是当年浮屠诞生时裹在圣体之上的。但孙某听来,还是略感牵强!”

“如何牵强?”言无名眯起眼睛。

“请教师傅,浮屠诞生的时候,裹在他身上的浣火布有多大”孙贲追问。

言无名没有想到孙贲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只好随口答道:“长八尺宽八尺。”他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裹婴儿的布不可能太大,若要说长二十尺,宽二十尺,显然就有悖常理了。

但言无名话一出口,心里就后悔了。他立即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出了一个漏洞。

“好!”孙贲兴奋地一拍手:“出家人可不说妄语!师傅竟然说浮屠身上的火浣布长八尺宽八尺,那么请问:诸葛先生身上的火浣布袍子的尺寸是多少呢?”

言无名脸部肌肉略微一抽。已经领会孙贲含义的朱治,马上装模作样地对身边的韩当大喊起来:“韩义公,你别闲着啊,快去量量诸葛先生的袍子的尺寸啊!”

韩当应了一声,立即叫手下人将诸葛的袍子拉紧,拿出一把骨尺与一把玉尺反复测量之。然后,他大声向众人宣布:“此袍长七尺五寸,宽四尺一寸!”

众人听罢窃窃私语。孙贲立即大声宣布:“这也就是说,倘若诸葛先生的袍子是从浮屠诞生时的裹身布上取材的,那么,世上残存的浮屠裹身布的长度就不会超过八尺,而宽度不会超过三尺九寸!”

“这又如何?”笮融的脑子转得有点慢,瞪大眼睛问道。

“这关系可大着呢!”孙贲乐呵呵地将套在身上的白色袍子解下,交给身边的小吏。尔后,周围围观人等爆发出一片惊呼。

原来,孙贲在白袍下又裹着一身猩红色的大袍!看那颜色与式样,与诸葛珪的袍子几乎如出一辙!莫非这也是火浣布做的?

孙贲也不多言,立即叫手下寻来引火之物,当众焚烧袍子。赤袍在烈火中丝毫未损,由此可验证此乃真火浣布。因为此袍尺寸几乎与诸葛之袍一致,因此,稍会心算的人都能看出,此袍的宽度肯定不止四尺,长度又肯定接近八尺。有人在人群中窃窃私语:难道浮屠诞生时的裹身布,今天全部都汇聚到了下邳?难道天竺人就不留一点布料给自己?难道这些布料就没有流传到同样笃信浮屠道的西域诸国?看来诸葛的袍子,与孙贲的袍子,不太可能均是真的浮屠教圣物。

看到观众怀疑的眼神,言无名额头也渗出了冷汗。他马上开口来打消众人的顾虑:“并非所有火浣布,都是浮屠诞生时的裹身布。因此,即使孙施主的袍子真是火浣布,也不能证明这就是从浮屠裹身布上取材的。”

“那师傅又怎么证明诸葛先生的袍子是从浮屠裹身布上取材的呢?”孙贲瞪大眼睛反问。

“瞧孙仓曹说的,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浮屠身上的舍利可与诸葛先生的袍子擦出火苗,可见诸葛先生的袍子真是圣物啊!”笮融慌忙为言无名圆场。

孙贲摇摇头:“那么,你怎么知道我孙家的袍子与浮屠的舍利摩擦后,就不会产生火苗呢?”说罢,他立即将袍子递给言无名:“请大师验袍!”

言无名硬着头皮接过孙贲的袍子,拿起那根被说成是浮屠圣骨的指骨,与袍子进行缓慢的摩擦。结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边的笮融见了,脸上紧绷的肉也跟着松弛了下来。

孙贲笑着说:“大师摩擦得这么慢,当然不会出火星啦!”说罢,他从言无名手里取回袍子,恭敬地说:“大师如果相信孙某,不妨将浮屠圣骨借孙某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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