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县里当工人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小屯里炸开了。我成了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的焦点人物,仿佛是鸡窝里飞出来只金凤凰,让全屯子人都非常羡慕,一起跟着我骄傲。
一晃半月过去了,可一点上班消息都没有。焦急地等待犹如痛苦的折磨,让我觉得一分一秒都嫌长。
“孩子他爸,你说强子这事儿都这长时间了,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晚上躺在炕上母亲忧虑地跟父亲说。
父亲沉默半天,他咳嗽了一声,扔掉手里的烟头说:“我也觉得有点蹊跷,
可现在咱能有啥招儿呢?”
几天后还是杳无音信,这回父母坐不住炕了,父亲赶紧去找姜大成打听情况。
“老哥你别着急,这事没啥问题,包我身上好了,明天我再去县里催催。”他一脸坦诚,仍然还是手拍着胸脯坚定地打着保票。
姜大成这一进城,第二天我又去四队替姜大成干活。两天后,队里的会计张本昌不让我下地去,说工分私下里照常给记,让我回家里给他老婆孩子做几套衣服。
这样我就不用再下地挨累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呆家里坐在缝纫机前缝了好几天衣裳。心急火燎地等待了一周多,姜大成终于从县城回来了。
“事已办妥,厂里怕大队不放人,你得去前屯大队里给孩子开个介绍信,交上去还须等几天,等上头批下来就上班。”姜大成满脸自信地对父亲吩咐道。
成份不好见人矮三分,平日里对村干部总是躲得老远,这些年父亲就从没和他们打过交道。若自己去找,大队上十有八九不会答应,这让父母又犯难了。
晚上躺炕上,俩人又唠叨上了。就听父亲说:“这介绍信要是开不出来,鲁强当工人的事不就泡汤了吗?”
“你说贫下中农孩子还都在家窝着呢,咱成份不好的跑去城里当了工人,这是犯大伙儿嫉妒的事。”母亲瞅瞅父亲,跟着担心的说。
我觉得母亲分析得有道理,急忙伸头插嘴参谋道:“要不找找西头我大姨夫?”
“不行,他那人忌妒心强,怕不给咱实心办。”父母都反对我的意见。他们觉得这事不能出一点岔头,万一弄掰了,回过头你就别想再盖这个章了。
想来想去,天无绝人之路,到底还是想起一个人来。后院邻居三姨夫陈利军是队里会计,知道他同大队会计吴玉杰有交情,父亲赶紧上门求助。
三姨夫第二天趁出工前起个大早去了前屯,背地里去吴玉杰家私下开出了介绍信。
交上了介绍信,这下一块石头落了地,全家人喜笑颜开,这样万事俱备就等着我上班了。
我觉得能当个工人到城里上下班,这辈子就算行了,已经是老汉王坐北京心满意足的。
我离家心切,几天来坐立不安。心想只要不让我下地,一离开这令我满身自卑的小屯,自己痛苦的命运就会改变,我是个有文化的知识青年,不想再象父亲伯父那样活着。
见儿子就要上班了,母亲喜滋滋地开始张罗着我的行囊,她说强子要离家去县城,得把被褥拆洗得干干净净的,不能让城里人笑话咱农村人。
去城里上班是我们老鲁家门上的头等大喜事,这是祖上有德,家里的长辈们也关切地纷纷登门来看望我。
“咱们都受了半辈子的气,强子能上班,这回我们老鲁家晚下辈该出息人了!”本家老奶跨进门来,对着炕上正缝被子的母亲一脸高兴的说。
五伯父晚饭后也到家里来送我,他握紧我的手嘱咐说:“进城上班鲁强你别怕吃苦,相信将来你肯定会练出把好手来。你是咱们鲁家下一辈人的老大,一定要给鲁铁和鲁钢这些弟弟们带个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