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没有明确的婚假,一般新婚的前三天都呆在家里陪新媳妇。我在家里浑身不自在,第二天早饭后就下地干活了。
这一来到生产队,自己就象昨晚上偷东西被当场逮住,并轰动了全屯子一样,满脸都是羞涩,就觉得无处躲无处藏的,几乎不敢正眼瞅人了。
今天感觉岳天明,李晓君,田玉芬,吕莉这帮人瞅我那眼神都与往常大不一样了,即笑眯眯,又怪怪的,他们这好象是在嘲讽我没出息,贪图儿女私情,这么个小岁数早早就结了婚。
尽管大家照常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的。我却浑身不自在,不敢与他们对视,更不想说话,总是躲得远远的,手拎起粪筐一个人默然埋头干活。
冤家路窄,今天又与田玉芬在地中间单独相遇了。她凑上近前眯缝眼睛笑着又提起了昨天说的事:“鲁强咋样,这回还犟不犟了?得认输了吧你?”
“我,我这不是被家里逼得没办法了吗?”我很惭愧,红着脸支唔着。现在已没有了昨天那坚定的决心和精神头了。
“这回你咋不嘴硬了?,还不同意呢,自个儿偷着乐得了。嘿嘿”
田玉芬说完捂嘴笑着离去了,我傻古呆的瞅着她的背影无言以对。
在这帮小青年中我是头一个结婚的,大家很好奇。他们身上荷尔蒙的冲动与兴奋,总是不断地向我挑起发难。
地头上歇息,瞅瞅女知青和队里的小姑娘都不在跟前,岳天明跑到我面前,弯腰把头贴近我脸,紧盯我眼睛,嘻皮笑脸地挑逗说:“鲁强你昨晚洞房之夜是个啥滋味,跟哥几个学学呗?”
“哈哈哈”
“就是啊!哈哈哈快学学呗,”
“你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身前身后的李晓君,李长贵,孙洪山这帮小伙伴,有的下巴拄在立着的锹把儿上,有的蹲坐在地上,都美颜嘻笑地用眼睛盯住我不放,一同大声喊叫着起哄。
我本来就面矮,哪经得起他们如此挑逗,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上。尽管自己昨晚只是睡了一宿觉,可那洞房里的事儿我怎么又能说得清楚呢?无言对答,我只能尴尬的咧着嘴,傻子般地苦笑着。
中午饭桌上翠花微笑着抢过我手中的饭碗问:“来鲁强,我给你盛饭,瞅你这样子今天地里的活挺累吧?”
“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我一把夺回了饭碗。这是新婚后与翠花仅有的一句话。
“强子媳妇给你盛饭还腼腆个啥?”桌子对面的母亲见翠花被我弄得一脸尴尬,冲我责怪道。
“嫂子你快坐我哥那儿。”饭桌上妹妹总是撵着翠花跟我坐一起。
翠花抬头笑了笑,半生气半开玩笑地敲打我说:“我身上长着瘆人毛呢,看吓着了人家咋整。”
晚上外屋父母和妹妹们已躺下了,我还在地下踌躇着。为了躲开翠花,又不让父母多心,我捧着高尔基的在人间佯装读书,准备还象昨晚那样蒙混过关。
妹妹们在被窝呛呛了一阵子就都睡着了,父母扔掉手中的烟根儿也开始默不作声,屋子里顿时寂静下来。连手中翻书页这响动,此时听着也真切起来。
幔帐里面的灯虽还开着,但无一点动静,估计翠花已睡了,我方悄然无声地过来。上炕见被子上放条新缝的衬裤,知道这是翠花白天做的,她不好意思当面送给我,所以悄悄放在这儿。不敢惊动身旁的翠花,我只能小心翼翼地钻进自己的被窝。
关了电灯,黑暗中我在被窝里捅咕了半天,蹑手蹑脚地换上新衬裤。脱下的旧衬裤已穿了好几年,因家穷一直没混上裤衩,又常年不洗澡,早被地里劳动的臭汗沤得脏污不堪了。怕她看到笑话我埋汰,摸黑掀开炕头的席子,把它偷偷塞在了下面。
又是一夜无话,等醒来一睁眼天已大亮。身边的翠花不见了,估计她早就去了厨房。
见天气晴好,我披衣打开窗户,微风夹着湿润的空气清爽扑面,伸伸懒腰就觉得一身的轻松。
此时妹妹们都还在梳头洗脸,母亲和儿媳在外屋锅上忙着弄菜。炕上只坐着隔着桌子等吃饭的父亲和我。
父亲阴沉脸对着我,突然他拿起桌上的筷子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小强子呀小强子?你都不赶那圈里的牲畜啊!”
“叔,你别在逼我了。”我低着头勉强把这到嘴边的话说出口。就觉得自己委屈,泪在眼里打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