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三言两语地讨论着,只有小伙还趴在冰冷地面,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一会儿,老邢就带人破门而入。
柒命把闲杂人都请走,留下老邢和八字最硬的一个男生。
看着这巨大的工程量,老邢有点为难,“大师,你怎么不早说要挖地啊,我可以带个电钻过来。”
“无妨,”柒命语气淡淡,又对识海里的圆妞道,“你来。”
圆妞对着水泥地皱眉,她没听错,师父要她挖地,不,掘坟。
老邢眼看着大师走向厕所,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扫把。
心道大师要做什么高深的道法,便见她随手将扫把头摘下,留中间一段金属棍。
“大师,要不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吧?”
老邢话音一落,便见女孩用尽全力向水泥地凿下去。
这,这,这……
此时此刻,圆妞已得到身体的绝对控制权,正挥汗如雨地凿着坚硬的水泥地面。
按说那地是不可能被一根小金属棍撼动的,可违背常理的事就那么发生了。
小小一段空心金属棍,在她手里变成了金刚钻,轻轻一按,就将地面击出深深的凹陷。
碎石和粉尘在空中混沌一片。
老邢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直看着女孩一下下切着水泥豆腐。
没两下,那格子间被拆成一片平地,厚厚一层水泥被清空,一股巨大的腥臭味挥发而出,露出黑沉沉的腐土。
“你歇会,让我来。”老邢一个大男人脸皮挂不住,想帮着刨土,“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
小伙还沉浸在悲伤里,另一男生更缩得老远。
“不用,我自己来。”
圆妞边拒绝所有人,边解释,“这土尸气很重,你们不能沾。”
“这有啥,大师你不是说了我们八字硬么?”老刑满不在乎。
“八字硬是用来镇场子的,不怕死的就去碰。”
圆妞照着柒命的话脱口而出。
老刑的手尴尬缩回,那男生也如释重负。
圆妞没想到拜师后第一次展示才艺是掘坟,心里发怵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刨。
她白皙滑嫩的手掌插在腐臭的尸土里,告诫自己她不是作恶,而是行善,下面的人不会怪她的。
就算怪,也斗不过师父,她不怕。
往日重重优渥却如履薄冰的日子在眼前一一滑过,要不是奶奶,她可能早就如这女孩一样埋在地下。
这样想着,手上蓄力,竟跟拂开灰尘一样简单。
她刨土的热情差点让人以为她只是在做一件简单的家务。
老邢等人看得冷汗涔涔。
厚土被清理干净,最先露出的是脚和手,紧接着是完整的躯体。
当头颅即将暴露的一瞬,小伙再也把持不住,一声“桑念念“”脱口而出。
他用力跪下,“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忙着低头忏悔,不曾低头看一眼曾被自己狠狠拒绝过的女孩。
老邢和那男生身形一晃,就差晕倒。
柒命赶紧把手覆在两人后颈,渡了些灵力进去,“站稳了,别动,否则要出大乱子。”
两人被放在用来压制尸体的阵眼上,稍不留神就会惹下大祸。
老刑是见过大世面的,对这些事不陌生,赶紧稳在特定位置,强忍着把眼前的一切当做浮云。
反观那男生也很不寻常,不但站得笔直,还对眼前的一幕视若无睹。
再看那逐渐散发出蓬勃生机的尸体,那具腐烂到只剩骨头架子的骷髅在面见到小伙的一瞬,焕发了生机。
“文学长,终于再见到你了。”桑念念像睡美人般缓缓睁眼。
小伙听到记忆中的声音猛然看去,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
“你,你……”
他泣不成声地去拉她的手。
柒命狠狠瞪了那女孩一眼。
女孩尖利的指甲蓦地收回,“文学长,终于再见到你了。”
她重复着同样的话,文斯年不知不觉陷入跟桑念念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年。
一如她失踪后,他通过桑念念好友得到的那本日记。
里面记录着从初一到大学,整整七年,两千五百个日夜,无数个不经意地擦肩而过。
少女的欢喜是一颗红豆,从萌芽到开花。
在她考上跟他同一所大学的大一暑假,那天正是七月初七,她的生日,也是情人节。
她期待着红豆能在表白后结果,可等待她的果是那么悲惨。
他再迟钝,也被这份迟到的暗恋震碎心扉。
等他回头去寻她,桑念念再也找不到了,他失心疯般自责难过。
毕业这年,桑念念正好大二,他坚信她一定会回来完成学业,于是在美食街的一家网咖浑浑噩噩打工。
一等就是三年。
“桑念念,对不起,我来迟了。”
文斯年紧扣住桑念念白皙柔嫩的手,微凉的温度让他跌进绮丽的幻想。
他毫无惧怕地将她整个抱起,想带她远离。
柒命将他按住。
“我带她回家,不行吗?”
“她已经死了。”
“我带她去火葬场。”
“你抱着一副骨头架子,想吓死谁?”
“不,她还很美。”文斯年红了眼,“她鲜活的,跳动的,她这里——”
文斯年哽咽,“她的心跳还在,我要救她!”
“清醒点,”柒命手掌拂过,伪装的桑念念骤然打回原型。
文斯念吓得松手,桑念念的骨架彻底散了。
“对不起,念念,我不是故意的。”
他调整好心情,去拾桑念念遗骨,妄图把它们拼接回去,拼接成一个完整美好的桑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