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够倒霉的,慧见本是站在心劫的身旁,烟雾袭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有几个人和自己撞在了一起,之后他便在浓烟里找不到心劫的身影了。他一着慌,脚下就失了准,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走,可是在这片充满混乱的烟雾之中,休说摸索到心劫的踪迹,即便是他的高声呼喊,也都淹没在众人潮水般的嘈杂声里。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走了好几步,忽听身旁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金刃碰击声,那声音似乎是一声,但又似乎是由十几次相同的响声合成的一声,似乎是很多人正在用刀剑互斩,又像是两人正在比武切磋,总之离慧见近得很,震得他头脑发涨,几乎要昏了过去。正在这个时候,慧见只觉右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了,如同戴上了一只铁箍般被箍得死死的,可还未待他反应过来,那人猛地一发力,竟像扔破布似的将他整个人都丢了出去,径直丢进了包裹着慕容逸尘的那块黑布里。巧的是慧见飞过来的时候正是黑布向慕容逸尘头上罩下的时候,慧见被掷来的速度又迅捷无比,是以那几个苗家汉子才错认为只罩住了慕容逸尘,即便是在搬上马车的时候也因为情势紧迫而没细想布包过重的原因。
就这样,慧见也稀里糊涂地被卷了进来。他一搞清状况就急得不得了,想要在中途下车去找心劫,但是众人此时距长沙府少说也有百十里地,他要徒步赶回去还不知要走多久,到时候心劫在不在“福悦客栈”还不知道呢?而身旁的这些人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他又哪能叫人家为他再冒险折回呢?
哎呀,这可怎么办?
见他急得团团转,慕容逸尘和那苗家女子便问他是否还有什么要紧事,慧见哪能将取“焰影斩”的事告知二人呢?但出家人又不能扯谎骗人,慧见只好含含糊糊地说自己和师叔到苗疆有要事去办,二人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再多问什么。倒是那女子笑着劝慧见想开些,说反正自已一行人也要回苗疆,不如顺道带慧见一同前往,他师叔如果也继续赶路的话,两人说不定还会遇见。慧见权衡再三,觉得那女子说得有些道理,也就答应了。
可是转眼间,慧见就后悔了。
原来几个人一通姓名,那女子竟是滇中祭灵教湘南分坛的坛主,叫做娜伊,因为接到总教的命令才率领坛中高手赴中原执行任务,在回来的途中,眼见江湖群豪围攻燕氏兄妹而深感不忿,所以就借机将燕氏兄妹和“路见不平”的慕容少侠给救了下来。
慕容逸尘的江湖阅历浅显,听到“祭灵教”也没觉得什么,倒是慧见当场惊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滇中祭灵教向来行事诡秘、手段狠辣,合教上下更是擅长用毒、催蛊、修炼邪术等种种为武林正道所不齿的行径,据说其中有些邪术的恶毒程度甚至超过了魔教典籍中的秘功。因此该教势力虽只限于滇中、苗疆、黔西等地,但恶名却早已传遍中原武林,名门正派往往斥其为邪魔外道而严禁弟子与其来往。慧见在和心劫离开少林寺时,圆空方丈还再三交代莫要与祭灵教的人产生什么纠葛,可是自己现在不但坐在祭灵教中人的车上,还认识了一个祭灵教的坛主,这……
这算不算是结交妖邪?
慧见可有点担心了。早知如此,刚才他就该不顾一切地中途下车才是,可现在却成了骑虎难下之势,这可如何是好?
“慧见师傅原来是少林弟子!”,乍一听到慧见的身份,慕容逸尘还真是倍感意外,不过他急忙客套地道:“咱们可真是有缘分,要知道数月前贵寺圆业大师还到过我们慕容山庄做客。哎呀,在下都忘记介绍自己了,在下慕容逸尘,家父正是江南慕容山庄庄主慕容笙。我大哥和二哥您应该听过,正是剑中信陵慕容焕烨和衔玉公子慕容沧浪。说起来,在下自小就仰慕少林派,时常盼着能多认识些少林寺的高僧呢!”心里却在暗暗嘀咕:“闹了半天,你和你师叔都是少林派的。可怎么连个公道话都不讲?难不成武林的泰山北斗也怕那群凶神恶煞?”
“噢,慕容公子过奖了,”慧见急忙合掌施礼,他虽然不是什么虚伪之徒,但这面子上的人事还是要有的。但他也不免在心里对这位慕容家的四公子有些看法:“说起来慕容世家也是武林世家,怎地这位公子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江湖阅历似的,竟然对祭灵教的人毫无防范之心,而且行走江湖动不动就将自己显赫的家世摆给人看,这怎么行?”
他却不知慕容逸尘正在心里暗笑道:“我偏偏要你知道,慕容世家的人就是有着一副侠义心肠,可不像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遇到一些江湖事就袖手旁观。”
一旁的娜伊看出玄机,也猜出了慧见心里的顾忌,于是她轻轻一笑,道:“说来真正要感到荣幸的是娜伊才对,既认识了少林派的高徒又认识了慕容世家的四公子,这在过去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要知道,本教的名号一说出口,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名门世家谁也不肯正眼看我们一眼。”
“这是为什么呢?”慕容逸尘有些好奇。
娜伊微微一怔,显然也没有想到慕容逸尘会问这个在她看来人人尽知原因的问题,她看了看慕容逸尘,发现他并没有故作懵懂的样子,于是略带惊讶地道:“本教行事素来为各大门派所鄙视,认为是邪魔外道,难道公子不知道吗?”
慕容逸尘摇摇头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是因为你们总是动不动就杀人吗?”他心里随即生起警觉,暗忖自己恐怕是认识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知道,他从小到大虽然从父兄的口中听到过不少江湖中的事,但对于祭灵教这样所谓的邪教并不知晓,也只是隐约听家人提起过该教行事诡秘,很是不受正派武人待见而已,确切的情况他也并不了解,是以才有此一问。
但身旁的慧见在听到这句话后,脸刷地一下就变白了。
这位慕容公子为何要问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