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搁笔,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将信纸仔细折叠,装入信封。唤来阮昭,目光中满是期许:“此信交予师爷,你且速去,告知师爷,此案关乎本县之稳定安宁,不容有失,仿若大厦之基石,万不可松动。”阮昭领命而去,县大老爷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望一切顺遂,真相早现,莫要让本县在这焦急的深渊中继续等待。”言罢,他又陷入对案件的深深思索之中,身影在烛光映照下,更显几分疲惫与忧虑,仿若风雨中飘摇的孤树。
三日后,师爷领着乔六一众与赃物归返。乔六身形猥琐,眼神闪烁,在严刑逼供之下,道出了霍家坟丘一事的来龙去脉。
乔六供述,那霍家坟丘的所在之处,皆是一个瘦高个儿,名为付士的人帮忙寻得。付士也是个乞丐,自称从江阴乘船前往德州投亲,途中在韩庄附近遭遇响马,财物被劫,无奈流落至此,靠乞讨为生。这付士身形瘦长,面容清癯,虽衣衫褴褛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乔六称,他与付士合谋后,驱使那群孤儿轮流下到霍家坟丘之中,将陪葬的金器玉器一一取出。那些孤儿,皆是无家可归之人,在乔六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听从指令。
他们年龄最小者不过五六岁,最大的也才十一二岁。或父母双亡,或被灾荒所迫流离失所。乔六以些许残羹冷炙为诱,将他们控制在破庙之中。每至深夜,便如驱赶牲畜般,带着他们前往霍家坟丘。
下墓的孤儿们,手持简陋的烛火与布袋,惊恐地沿着狭窄墓道前行。墓中阴森潮湿,弥漫着腐臭之气。有的孤儿被吓得放声大哭,都被乔六厉声呵斥。他们在墓穴中摸索着,小手拾起金器玉器,放入袋中。一旦动作稍慢,便会招来乔六的打骂。
付士则在墓丘之上,时而看看玉佩,时而指挥着孤儿们的行动。他目光冷静,似对这盗墓之事胸有成竹。乔六曾问他如何懂得如此多门道,付士只称是家族传承,却不肯多言。
乔六还交代,在换钱之时,付士异常谨慎,专挑那些偏僻的黑市与贪婪狡黠的商人交易。所得之财,乔六与付士按事先约定分成,乔六将自己那份藏匿于破庙佛像之下的暗洞中,本想着日后远走他乡,尽享荣华。谁知被师爷连人带赃一并抓获。
乔六受刑不过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继续说道:“那付士,看着是个落难之人,可心思缜密得很。他平日里对那些孤儿,看似不闻不问,实则暗中观察。他知晓每个孤儿的脾性,比如那个叫石头的孤儿,胆大莽撞,付士便常让他去探那些墓穴中看似危险的角落;而那个叫小莲的女娃,心细手巧,就负责在墓外整理从墓里带出的物件,把金器玉器上的泥土擦拭干净,将其分类放好。”
“付士还会给孤儿们讲些似真似假的故事,说只要他们好好听话,等从这霍家坟丘得了足够的财物,就给他们找个好人家安置,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些孤儿年纪尚小,不懂其中利害,被他一番哄骗,都乖乖听话。但我知道,付士不过是在利用他们,等事情败露,他定会撇得一干二净,让这些孤儿给他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