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去了后,妇人便急忙上前,向陈平和卓云峰作揖,歉意地说道:“两位客人,真是对不住。我家六子一直担心我的眼睛,于是我只能编造一个多吃鱼眼睛能治好眼疾的谎言。”
卓云峰连忙摆手,温和地回应道:“阿嫂,我明白,您这是为了不让小六子担心。”
陈平站在一旁,听着妇人的话,心里不禁泛起一丝酸涩。
眼前的情景,何曾不和自己娘亲的遭遇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母亲病重时的情景。
那时,阿爹已去世多年,家中贫困,娘亲突染重病,无钱医治。
娘亲对他说,只要能猎到一只狍子,用它的心肝做药引,就能治好她的病。
年幼的陈平信以为真,每天天不亮便背着阿爹的弓箭进山,风雨无阻,哪怕是大雪纷飞的冬日,他也从未退缩。
“娘亲,您等着,我一定会找到那狍子的!”这是陈平对母亲的承诺。
为了实现这个承诺,他不知在深山老林中奔波了多少个日夜。
有一次,他在山林深处发现了一只狍子的踪迹,心中狂喜。
他屏住呼吸,悄悄地靠近,弓箭在手中微微颤动。然而,狍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然跃起,飞快地逃入丛林。
陈平不甘心,奋力追赶。
终于,他在一个山谷的尽头,将狍子逼入了绝境。
那一刻,陈平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箭如流星般射出,正中狍子的心脏。
狍子倒地的瞬间,陈平高兴的不得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射中猎物。
他用小刀迅速取下狍子的心肝,怀着激动的心情奔回家中。
然而,当他满怀希望地将猎物拿到娘亲面前时,娘亲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眼中满是慈爱和无奈。
她只是温柔地说道:“平儿,娘知道你很努力,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不过现在你能像你阿爹一样,能做一个合格的猎户了。平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将来打猎有不懂的,就去问刘叔,他一定会帮你的。”
那一刻,陈平才明白,母亲的病根本不是狍子的心肝能够治好的。
她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心存绝望,用这个善意的谎言支撑着自己走下去,同时逼迫自己学会如何当一名猎户。
将来等她走了,自己能养活自己。
想到这里,陈平心头一阵酸楚,看着面前同样慈爱的妇人和她为儿子编织的善意谎言,他心中感慨万千。
卓云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卓云峰见状,便没在多问。
兴许是因为见这妇人独自抚养孩子的艰难,或是因为看到王六的孝顺,卓云峰破天荒地想多管闲事一回。
他轻声问道:“阿嫂,您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
妇人叹了口气,神色中掠过一抹痛楚,缓缓开口:“我家男人原本是个渔夫,两年前,他在一次出海时遇到风暴,不幸溺水而亡。从那以后,家中的重担全落在我一人身上。我别的本事没有,不过年少时家里教了些岐黄之术,识得一些草药,于是常上山采药到城里卖,以换取家用。”
卓云峰和陈平静静地听着,心中沉重,这妇人这两年过得实在辛苦。
妇人继续说道:“就在半年前,我独自上山采药时,发现了一株极为奇异的花。那花与众不同,花瓣如血般鲜红,花茎修长纤细,而且比一般的花要大上不少,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香,令人不由得心生迷恋。”
花?
陈平皱了皱眉,而卓云峰则显得若有所思。
妇人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在回忆那一刻的景象:“当时,我仿佛中了魔一般,被那花深深吸引,想着若能摘取回去,卖给哪位小姐府上,定能卖个好价钱。可当我伸手去摘时,那花竟然喷出一道黄色的烟雾。那烟雾瞬间扑到我的眼睛上,我感到一阵剧痛,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她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眼眶微微湿润:“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家中,这双眼睛便再也看不见了。都怪我,当初为什么被那花迷住了。如果我当时多加小心,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妇人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叹息了一声。
卓云峰摸了摸自己胡子,突然眼睛一亮,似有所悟。
他猛地拍了拍手,“我知道是什么了!”。
“阿嫂,你刚才说那朵花很大,是不是有脸盆那么大?”他继续问道。
妇人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的,正是有脸盆那么大。”
卓云峰若有所思,轻轻点头:“果然如此。”
他转向陈平轻声道:“这花,我年轻时在一部古书上见过,叫彼岸花。”
陈平闻言,顿时心头一震,目光紧紧盯着卓云峰,等待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