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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庆丰年》——伯劳鸟

麦克维并不是一个招大人喜欢的孩子,他说话直来直去还总是有着自己的主意,倔强得就像是一头牛。他的父母想过很多办法纠正他的性格,但无论是温言软语还是呵斥打骂,都没有见到效果,渐渐地也就对其放任自流了,好在他虽然有些顽固,但对家人很是照顾。有一次他的父亲被人打断了腿,还是他找了一名对本地并不熟悉的行脚医生才没有让父亲落下了病根。

自从墨丘利团长带着他的佣兵团去了月龙城,这样的事情就时常发生,一开始还只是言语上的伤害,渐渐地就变成了打骂。不过在父亲断了一条腿后,那些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做得有些出格了,虽然仍不给他们家好脸色看,但至少也没有再刻意地排挤。

他还记得佣兵团的那个可爱的黑发少女,她叫艾丽莎·布克维多,与自己年岁相仿,却有着一身不错的本领。在有大人欺负他的时候,其他孩子都只在看热闹,只有她会挺身而出。他很羡慕她的身手,如果自己也能有这么好的身手,成为一名佣兵,是否也会像他们一样得到周围人的仰慕?

如果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他的愿望或许会实现,也会成为一个好孩子,但他偏偏出生在了一个厄运缠身的家中。听他的父亲说,自己的祖上虽说不上多么富有,但也颇为殷实,但因为某些原因,家道中落了。

每当自己问起原因,父亲总会掏出一根用黄金打造的麦穗,用麦穗的尖端刮蹭他的面庞。

“这就是代价。”

麦克维不明白,如果这就是代价,为什么不能扔掉它。

“因为这也是希望。”这时父亲会如此回答他。

麦克维彻底糊涂了,他还小,很多事都不理解,而父亲也总是以这为理由对那段过往避而不谈。他想要改变,因此按照艾丽莎教导的方式锻炼体魄。他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强大,甚至比跛脚的父亲还要有用,但他仍然难以找到一份工作。佣兵公会会以自己的年纪太小为理由拒绝自己的申请,而他的性格又很难找到一份长久的工作,所以只能做一些短工,补贴家用。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他遇到了一位贵人。

那一天,他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想要看看有什么短工可以做,不过短工没有找到,倒是遇上了一位愿意长期雇佣自己的人。

那是一名身穿脏灰色布衫的男子,他看起来有些发福,一双小眼睛里带着几分市侩。

“你好。”仿佛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样,他迎面走了过来,“我这里有个大买卖,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跟我合作。”

麦克维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剧烈地疼痛让他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揉了揉发痛的胳膊,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

随后他又怀疑这个男人会不会是个骗子或者精神失常的人。

他戒备地看着男子,朝后退了几步,摇头道:“我不感兴趣。”

“那真是太可惜了。”男子叹了口气,“你将会因此与欢宴擦身而过。”说罢他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去。

“您说这份工作会得到欢宴的眷顾?”麦克维叫住了男子,“所有人都会得到他的眷顾吗?”

“欢宴会垂怜每一个人,只是世界太大,祂的视线却无法扫过每一个人。因此丰年城才需要举办丰年庆,这既是对新一年的期盼,也是祈求得到欢宴注视的隆重仪式。”男子停了下来,“然而近几年都不是好年,丰年庆的规模一再缩水。没有足够的食物,庆典便不够盛大,仪式的效果也将大打折扣。”

男子背对着麦克维,因此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他低着头思考了一下,点头道:“我可以先听一听是什么样的工作吗?”

男子带着麦克维来到了一座酒店,他从未进入过这么豪华的酒店,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我们想要扩大这一届丰年庆的规模。既然飨宴大公无能,那么就由我们来解决食物的供应问题。”在菜肴上齐后,男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麦克维咽了口唾沫,眼睛盯着桌上那几道精致的菜肴,食物的香气钻进了麦克维的鼻子中,让他顿时感到了几分饥饿。

“可是我能做什么?我们家并不富裕。”麦克维努力地移开了视线。

“丰年城外面就是大片的林地,我会教你如何狩猎。到时候你向我提供食物,我则会向你提供资金。”男子将食物推到了麦克维的面前。

那时候麦克维还不知道丰年城有休林期一说,觉得这确实不是一件危险的工作,而且男子还承诺会传授给他一些格斗技巧,既有钱赚还能为未来打下基础,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因此没有任何犹疑,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就连麦克维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建立起一个名叫伯劳鸟的组织。一开始麦克维只是想着为自己的佣兵团打下基础,他依靠那点儿微薄的资金接济了几位乞儿,并传授那些就连自己都还没学明白的格斗术。这并不简单,最初的那段时间他们几个人甚至连依靠资金吃饱都做不到,但没过多久,麦克维发现自己的身体愈发灵活,悟性也提高了许多,他很容易便能理解那些前人留下的技巧,并且能够依靠灵活的身手将其复现。

他变强了,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就算与艾丽莎对上也能有一战之力。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带着一张伯劳鸟的面具独自潜入了血偿帮的分部,暗杀了他们的三首领并解救了一众被绑架的姑娘。

那些姑娘纷纷将这件事传扬了出去,甚至连一些吟游诗人都被这名孩童的勇气与聪慧打动,将其改编进了自己的诗歌中,伯劳鸟的名声就这样被打响了。

伯劳鸟的头鸟。许多人都这样称呼他,就连他自己都在使用这个称呼。

等到丰年庆结束,他也能够有组建佣兵团的资本了,到了那时候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给父母,他们一定会因自己有着这样优秀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是有些早,麦克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坐在首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俘虏。他们都是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大人,而现在他们却在自己的面前瑟瑟发抖。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觉得现在的自己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赞美欢宴。他的拇指划过嘴角,起身走到了一名俘虏面前。他的脚踩在对方的手指上,用力地碾了几下。对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这就是血偿帮的报复?”麦克维抬起脚将对方踢翻在地,“你们真的很弱。”

“伯劳鸟的头鸟。大首领不会放过你们的。”他捂着肚子,哑着嗓子吼道。

“那只蚊子?”麦克维仰头发出了轻蔑的笑声,“他就算不找我,我还要去找他呢。你们杀了我十个兄弟,如果以你们血偿帮的规矩,会怎么做?”

没有人回答他,他转过身,挥了挥手:“杀了他们,把他们的肉割下来拿去喂狗。”

“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俘虏都被拖下去后,比耶走上前道。他总是比其他孩子想得更深,因此随着事态的发展也变得更加担忧。

“大哥,我们只需要捕猎,将食物交给上面,没有必要与本地的黑帮发生冲突。而且我听到了一些传言……”

“血偿帮也得到过斯达的帮扶。”麦克维抢在比耶前说道,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摩擦着扶手上雕刻出的伯劳鸟,“丰年城的地下势力,几乎都跟斯达或者他们那边的人有接触。”

“血魔是一个残忍的人,听说他还信仰着衰败,这样的人并不好对付。而且就算我们彻底摧毁掉血偿帮,我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甚至可能与斯达撕破脸。”

“比耶,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麦克维望着比耶,“你是第一个愿意跟随我的人。当时我还什么都没有,就连乞丐都在嘲笑我的天真。”

“但我们现在应该为兄弟们着想,我们不再是独自一人。”比耶抬起头,指着门外,“就为了那些不认识的人,我们已经死了多少个兄弟了?难道你真的只是在给我们画面包吗?”

“我这就是在为了他们着想。”麦克维打断了比耶,“我们都是在为欢宴做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因为亵渎了欢宴而让我们都被摒弃。我希望欢宴投下注视的那一刻,看到的是纯净的丰年城,这里的污秽被扫除,而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功劳。”

然后祈求祂消除我们家的厄运。麦克维没有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他甚至连欢宴是否拥有改写命运的权柄都不清楚,但如果欢宴真的存在,至少不会让他家过得比现在还差。

麦克维说的都是真话,他的真诚令比耶低下了头:“但这件事还是……”

“我会一个人去,就像杀掉那匹血狼一样杀掉那头血魔。”麦克维走到了比耶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是老大哥了。”

比耶很聪明,比过去的麦克维聪明多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正确,没有谁是欠谁的,他们保护好自己就好了,没有必要像他一样趟这趟浑水。如果麦克维的家没有遭逢厄运,他同样会选择比耶的做法,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他只能尽力做到最好,用这种方式最大可能地祈求得到欢宴的眷顾。

比耶没有阻止麦克维,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话语就像是一阵风,而伯劳鸟只会乘着风起飞。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今晚的云很厚,将月亮完全遮掩,正是一个潜入暗杀的好机会。他换上了一件乌黑的衣服,将那把杀死了血狼的长剑别在了腰间。

他已经打听到了今晚血魔会有一桩大买卖,为了让这桩买卖能够顺利进行,血魔才会以为血狼报仇的名义派人袭击他们。不过血魔显然小看了他,也小看了他经营的情报网。

愿欢宴祝福我。麦克维看着镜中的自己,拇指抹过了嘴角。

……

“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差劲。”菲朵坐在墙角旁朝血魔吹了声口哨。

不过血魔对她的嘲讽并不在意,此时他正在用一块沾满了血红的布擦拭着一把锃亮的砍刀。面对这个无趣的男人,菲朵瘪了瘪嘴巴,她那双粉红色的大眼睛转了转,突然一脸贱笑地站了起来,她似乎想要走过去,但由于她的双腿双手都被麻绳捆着,只能蹦跳着接近血魔。

“你不要过来。”血魔终于抬起了头,他的那双眼睛暗红发乌,就像是两块浸染过鲜血的粗糙石头。他将刀插在了两人之间:“你的每一次接近都会给我带来了一段不怎么美妙的回忆。”

“但我很快乐呀。”菲朵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就喜欢看到你很生气却打不死我的样子。”

血魔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拔出了砍刀,继续擦拭起来。

“怎么了?怕了吗?你怎么跟我那个姐姐一样,跟个娘儿们似得,你要真是个娘儿们就把我烦死!你可能不知道,她讲解《致纯粹》的时候可厉害了!能把十个我都说睡着了!”菲朵没有一点儿寄人篱下的自觉,吵得血魔的脑袋嗡嗡的。

血魔揉了揉太阳穴:“你是不是信仰欢愉?”

“你也这么认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啊~”菲朵突然压低了自己的嗓音,神秘兮兮的,就像是要告诉这名绑架自己的绑匪一个天大的秘密。

“就喜欢逗傻子玩!”菲朵蹦到了血魔的面前,大声喊道。

血魔的额头鼓起了一道青筋。他恨不得一刀把她劈成两段,而他在之前也确实这么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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