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鸿志知道,佃农制度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甚至与曦国如今的雇佣制度比起来似乎是大同小异的。
一个是租出去收取盈余,一个是雇人进来付固定的钱。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租地的话有一个前置要求。
那就是租地的一方需要在顾及自己田地的情况之外,兼顾到租下来的土地。
这就会导致一个问题。
当农忙的时候租地的人真的能顾及自家田地的同时,兼顾到租下来的土地吗?
宁鸿志敢说大部分人家都不太能办得到。
因为农忙的时候真的很忙。
他就亲眼看见过曾有位客官因为某些原因抱着孩子来到他这里购买了一些东西。
可没等事情办完,那位客官便因家中农事未来得及处理,且抱着孩子回去又太慢的原因。
选择直接将孩子扔到他这里,跑回家忙农事了。
直到家中农事办完,那位客人这才重新回来接回了孩子。
宁鸿志不好说那位客人的心是否有些大,又或者太过相信他。
但这正足以说明农忙之时,基本上没人能顾及更多。
那么土地需要租出去的话,就必须要花费更大的代价吸引人去租才是。
这就会引出另一个问题,有没有既能将土地租出去又能不消耗大的代价,且同时收获更多的办法呢?
于是宁鸿志便在史书中看见了有人使用土地兼并的手段。
逼迫有地的人无地,从未被迫租地,任由其作弄。
而行此事的人则坐拥家中万亩良田,享永世荣华富贵。
至少他看见过的史书中似乎大部分造反之事皆是因此活不下去而兴起的。
想到这,宁鸿志有个自己也不太确定的猜想。
可能这个猜想才是曦国雇佣制大行其道,佃农制一直尚未出现的原因。
因为雇佣制的话,会让原本就吝啬的人家精心算计自家田地需要付出多少钱雇佣多少人才最合适。
从而本能的忽略了律法中既未提及,更未禁止好像悄悄掩藏起来的土地兼并手段。
但这样想似乎也仍存在一些瑕疵。
而且那些瑕疵的存在本该使得佃农制应该早就出现了才对。
可偏偏宁鸿志见识的最早的。
挨着了佃农制边的还是县令长孙孟刚来卓阳县时,豪气的买下了县里最有名的几块田地这件事。
之所以沾边是因为当时的长孙孟花的代价远超了田地本来的价值。
而且长孙孟在那之后也并未再买下别的土地。
所以与其说长孙孟发现了佃农制,知晓了这种方法对于他这种地方官而言基本是无本买卖。
不如说长孙孟单纯的图谋卓阳县颇有名声的沃土。
“夫人,你说咱们曦国是九佬十八匠多,还是靠着家中一块地维持生计的人多?”
来到宁鸿志身后,轻轻按压其颞颥穴道的桂巧兰听闻稍许不解。
可话到嘴边时,那红润的唇齿却又并未提及这个疑惑。
只是顺着紫鸿卓的话说了下去。
“自然是靠着家中一块地维持生计的人多。”
“九佬十八匠大都将自己的手艺死死的藏着,不是钟意且知根知底的人,即便自己老死也不会将手艺传出去。”
宁鸿志感受着眉与眼间传来的柔和之感,赞同的说道。
“是啊,即便只是些小手艺也同样如此,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能生活得更好一些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