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兰这时已经吃饱,嘴里包了一嘴饭,就是不咽。左妈把碗里剩下的几口吃了,对英兰说:“英兰,以后不要理庆生,不和他玩。”
英兰咀嚼着小嘴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一大早,碧莲牵着英兰背着一背篓脏衣服,秀秀也背着一背篓脏衣服,牵着庆生,两个人到南门河坝洗衣服,河边已经聚集了很多洗衣服的女人,看见碧莲,有人老远打招呼,招呼碧莲和秀秀在她旁边的空位子洗,碧莲看是街坊刘太婆的新儿媳张幺妹,就走过去放下背篓,但又嫌弃洗衣石头说自己要洗被面床单。幺妹赶紧说我这块石头大,你来洗我反正马上也洗完了,碧莲看小媳妇热情大方,心里有了好感。
秀秀让庆生带英兰在旁边玩,不要下水,危险。英兰细声细气的对秀秀说:“秀秀娘娘,我婆婆说了不要和庆生哥哥玩。”碧莲一听吓一跳,赶紧说打圆场说:“没事的,英兰和哥哥玩,妈妈和秀秀娘洗衣服。”
秀秀听英兰说不和哥哥玩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碧莲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英兰,婆婆不在这,她说的话不管用,你和哥哥一起玩,妈妈和我洗衣服咯。”
码头就在跟前,停满了船只,有些船工坐在船头,看河边排满了洗衣服的女子,说笑声、捣衣声,碰见认识的、或是常来河边洗衣服的面熟的,会间或开些不成调的玩笑。笑骂声一片,这时,秀秀就会狠狠的骂那些船工,似乎他们不学好自己的老公也要被带坏。
碧莲没有理会秀秀的气恼,听见张幺妹说:“前几天我和我婆婆大吵了一顿,你婆婆和另几个太婆到我家来劝架,那几个婆婆都说我不对,把我气的,不过你婆婆帮我说话,把我们家死老太婆说了一顿。”
碧莲听见张幺妹说起婆婆,有些好奇,心里暗自思忖:“婆婆平时就是一个极其周全的人,街坊四邻家长里短都互相帮衬,按说去别人家劝架,应该做和事姥,不会有什么立场,这次去她家婆婆站在年轻人立场,还是少见。”
但是看见张幺妹对婆婆态度不端,劝道:“老人毕竟还是老人,你敬她她爱护你,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
张幺妹半天没说话,把最后一件衣服投清拧干抖抻收好,站起来叉着腰把脖子使劲往后甩了甩说:“我妈是个绣娘,从小就教我绣花,我七八岁就到绣品厂打小工,干到我15岁嫁到刘家,我只有十五岁,我不愿意呆在家里指着老公那点薪水过得那么苦,我有技术,能挣钱为什么就不要我工作。这不这两天我家一个远房亲戚的新绣品厂在招绣工,我想去上班,我婆婆死活不干不要我去。我们两个吵的不可开交,你婆婆说我婆婆思想守旧,顽固,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很多行业都离不开女人,丝厂绸厂都有很多女人上班,她有个女儿大学毕业还在成都担任了干部工作。”
碧莲觉得婆婆有这些思想并不奇怪,家里每天晚饭后都会聚在婆婆屋里,听玉玺读报纸,报纸上很多妇女解放、妇女能顶半边天、女明星、女秀才的文字出现,听多了能够接受新思想与时俱进确实很好。碧莲笑了笑说:“我婆婆每天都要听他儿子读报,什么都懂,思想也很进步。”
张幺妹笑了笑说:“难不怪你婆婆那么开明。”说完背起背篓,沉甸甸的,瘦小的身子努力上前弓起,告辞了碧莲,一步一步离开了碧莲的视线。碧莲突然有些怨气,抡起木槌,使劲槌打着衣裳,秀秀笑话碧莲说:“你不会听见张幺妹夸你婆婆开明,就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碧莲摇摇头吐出一句:“哪敢?”
秀秀故意没听见,站起来叮嘱庆生带着英兰妹妹好好玩,不要吵架。两个人洗完衣服,找了块干石头坐在上面,碧莲看着对面翠绿的锦屏山,幽幽的说:“秀秀还记得吧我们一起来过锦屏山。”
秀秀嗯啦一声感叹说:“这山离我们这么近,我这么多年竟然只来过一次。”
碧莲说:“以后有机会我们还约着一起出来好好玩一天吧。”
秀秀点点头:“一定。”
晚上碧莲伺候好英顺睡下,两口子躺在床上,碧莲说起和秀秀的约定,玉玺说:“好啊,这还不简单,想去就去,春天来了找一天时间春游。?”
碧莲侧着身子看着玉玺说:“我好羡慕你,什么事到你这里就变得简单。”
玉玺使劲一下把碧莲挪到自己身上说:“事情本来就简单,想多了就变复杂了。”
碧莲说:“小时候,我父亲常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我们事无巨细都要考虑周全,实际上那有什么十全十美,有很多事根本不是人掌控的了。想多了有时候反而坏事。”
玉玺啄了一口碧莲的嘴巴,故意说:“我们碧莲简直就是未来的哲学家。”
碧莲说:“和你结婚五年,你教我读书写字学文化接触新知识,我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以前就像一口水缸,一眼就往见了底,现在觉得自己不同了,觉得自己慢慢变成了一口井,井里的水怎么用也用不完。”
玉玺一听碧莲形容自己是一口井,心里也为碧莲的进步暗暗赞叹。又亲了碧莲一口,说:这个形容再形象不过。”
两人卿卿我我,共度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