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先璧率领所部明军进驻武冈,并且正在加固武冈城防,加紧操练人马的消息传到衡州后,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立刻意识到他们不能再在衡州避暑了,必须马上出击,一旦让明军在武冈休整操练完毕,将难以对付。
衡州府衙,现在的孔有德中军大帐。
“耿王爷,尚王爷,请二位王爷说说,此番攻打武冈,我军当如何用兵啊?” 孔有德身材瘦长,年将五十,那两道浓重的剑眉微微扬起,恰似两把欲展的利剑,透着几分威严。鬓边还有二寸来长一块刀疤,宛如岁月刻下的狰狞印记,诉说着往昔的战火硝烟。一个鹰钩鼻子嵌在长满了麻子的脸上,更添几分凶悍。前额光秃秃的,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一条又细又短的辫子无力地拖到脑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
虽说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皆为王爷,但在他们三王之中,孔有德乃是清廷默许的主帅,地位不言而喻。
尚可喜今年四十三岁,生得一张长瓜脸,面色苍白清癯,仿若久病未愈,一对眼窝微微下陷,这显然是长期酒色过度所导致的,眼神中时而闪过一丝疲惫与狡黠。他缓缓开口道:“恭顺王,这个不用多议,明军的人马皆是乌合之众,只要我大清的天兵一到,他们定会如惊弓之鸟,一哄而散。”
耿仲明皱了皱眉,沉声道:“尚王爷,不可大意啊,如今武冈有四万明军,大明的皇帝又在武冈,他们为保皇帝,必然会拼死一战的!”
尚可喜却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道:“拼死一战?当下的明军皆是丧家之犬,谁还敢拼死一战?谁又愿意为了那摇摇欲坠的朱明朝廷拼死一战?不要说明军了,就是明朝的这些王爷们和封疆大吏都早已不愿给朱明效力了。” 他的话虽未明言,但孔有德和耿仲明都心知肚明,尚可喜所说的王爷指的是当初清军攻打杭州的战斗。那时,大明的将士为了保卫杭州和清军拼死血战,可杭州的大明监国,潞王朱常淓竟然从城内给城外攻城的清兵提供粮草,何等荒唐!而封疆大吏那便是指的两广总督丁魁楚。
尚可喜接着道:“咱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孔有德饶有兴致地问道:“哪两件事?”
尚可喜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晃动,道:“第一,就是绝不能让朱由榔跑了 ——” 说着,又缓缓伸出另一根手指,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第二,天气酷热难耐,咱们必须想个法子鼓舞全军的士气,让将士们拼死冲杀。”
孔有德略一思索,笑道:“第二个好说,告诉全军将士,拿下武冈城,休假七天。”
耿仲明和尚可喜都明白 “休假七天” 背后的深意,那便是向士兵许诺,攻克了武冈城之后,准许兵士在武冈城中对当地的百姓肆意抢劫、奸淫和屠杀七天。这无疑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激发士兵的斗志,却也可能埋下祸根,但在此时,他们似乎已顾不上许多。
耿仲明眉头紧锁,问道:“那第一个怎么办?”
孔有德狡黠地一笑,想了想道:“跑了也无妨,只要能在武冈城下将这四万明军尽数歼灭即可。他跑我们就追嘛,难不成他还能插翅飞上天去?”
尚可喜闻言,狡黠地笑道:“他能跑天上去。”
“哦?” 耿仲明满脸不解,疑惑地问道:“他怎么往天上跑?”
“把脑袋让咱们切下来,他不就跑天上去了吗?”
孔有德正手举茶碗往唇边送,听到这话,一口笑出气来,吹得茶水都溅了出去,他连忙用衣袖擦拭,脸上仍带着未消散的笑意。
耿仲明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满脸尴尬地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窘态。
孔有德收敛笑容,正色道:“既然两位王爷都有一口吃掉这四万明军的想法,那咱们五日后出发,攻下武冈城,活捉朱由榔,也让在衡州窝了这些日子的弟兄们好好的发笔小财!”
尚可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道:“好,那就五日后出发!”
耿仲明却有些犹豫,道:“五日准备,是不是仓促了些?”
尚可喜看着耿仲明那副小心翼翼的怂样子,不屑地微微一笑,道:“耿王爷,对付明军那些乌合之众,五日时间足够了。”
孔有德又看向众人,问道:“此番进军武冈谁打头阵?”
尚可喜猛地一拍桌子,慨然道:“我打头阵!”
“好!” 孔有德竖起大拇指,赞道:“尚王爷威武!既然尚王爷愿意打头阵,那本王就率领所部人马为中军。耿王爷 ——” 孔有德转头看向耿仲明,目光中带着几分威严与期待:“耿王爷,你就为合后,同时负责为全军押运粮草和火炮吧。”
耿仲明拱手道:“在下依从孔王爷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