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眼底毫无波澜的人类,内心里如此苦涩地想着。
——为何您这般想不通呢?如果维度不同、记忆不同、经历不同,一个人又是为什么仍会被认为是同一人呢?
他不能否认,他无法说谎,但他也不想承认。
就在这一片沉默的时刻,视频里的一位少年人质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对面是……是那位喜爱门德尔松的客人吗?”
*
“叮——叮——叮——”
“唔……什么声……好痛……”
或许曾经站立于天地间的第一位人类从愚昧中苏醒的过程也别无二致——最开始不过是一片混沌,一片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天上天下为何物的的混沌。
紧接着是一片空白,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又是为什么来此,却在感到时间从指尖流逝的一刹那意识回笼,遍布大脑的脑神经在瞬间电光火石般搭建起了原本的通路,让那些曾经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而这种痛苦让他睁开了眼睛。
“嗷哦——嘶——好痛——”
他想捂着自己的头坐直,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根本无法抬起。恐慌地睁开眼后,看着遍满屋子的危险红光,坐在炸弹堆上的少年想要叹气的欲望瞬间充盈了他的全身。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记得他在不久之前接下了一位神秘黑衣女子的委托后——说实话这委托果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便按照约定带领熟悉每一个地下通路的“朋友们”把守好每一个通向“爱情眼”的隐秘通道。
他本来以为这是一件不错的差事——高昂的佣金、阔绰好说话的委托人、附带资料信息完备的准备工作、以及简单简短的任务要求。
只可惜……唉,还是失败了呀。
正当他为此唉声叹气时,一直放在他面前的显示屏突然亮了起来,在一阵乱飞的雪花后“嚓啦嚓啦”地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倒计时。
『6:00』
——好吧,不出意外那就是他生命的倒计时了。
他托着自己的下巴,环顾了一圈周围琳琅满目的炸药后,无奈地笑了笑。
不知道被带到这里的人有些什么人,他的下属、他的同事,还有他的琴(这个其实更重要一点)都在哪里?他们死后会不会有人愿意给他们修个坟……?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一转曾经的无所谓,他看着那个显示屏渐渐严肃地坐直起来——凶手绑架了他,却没有相似他要求赎金、也没有与他进行通话,他们要的是什么——威慑——对谁?
想想之前那场古怪委托里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一堆人工智能机器,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绑架”他的幕后主使所要威胁的人到底是谁。
——那么,现在谁,可能在对面(看着他)?
即使对方因为技术原因并不能做到十全十美(看看他身边的这些炸弹吧,一点都没有美感可言),但是凶手总会想尽千方百计把他们的录像转移给『那个人』看到。
那么,这就是他唯一的生路。
想到这里他开始出汗,他必须赌一把,赌一把才有可能活着——然后才能继续游历这个世界,去创作出更好听的曲子。
他清清嗓子,在布满了整个房间的炸药堆里,面对着绝对没有回音的屏幕提问。
“请问,现在对面是那位同样喜爱门德尔松、愿意为我的曲子驻足的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