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贞心急如焚,一路策马狂奔,连换了三匹马,几乎没有休息。眼看快到原州,她早已是疲乏至极,骑在马背上用沈恬传授的心法运气调息,勉强支撑。她不敢合眼,只要一合眼她就会忍不住想起袁三等人的死状,仿佛看到田记车马行里尸横遍地。
镖货已送到,押镖的车队却被屠,想来原因只有一个——杀人灭口。知晓这趟镖货内情的,除了车队就只剩下田记车马行,歹人会不会斩草除根?田贞不敢想,更不愿去想,但沈恬却一直在想。
沈恬陪着田贞赶路,一路不眠不休,他真元深厚、又调息得法,倒不觉得疲累,只是心里一直想不出该如何安抚田贞。在他看来,田记这次是在劫难逃。这江湖……他早已不做任何善意的揣测。
仅用七天时间,沈恬和田贞便赶回了田记。日近西落,余晖下的老宅院黯然寂寥,院门外有两名差役看守。
田贞翻身下马,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不管她心里多么不愿相信,恐怕也无法改变:“请问,两位差大哥为何在此?”
差役当然认得眼前这位名动原州的田三娘子,平日里也都相熟。两人相互看看,其中一人道:“田三娘,二十多日前田记十七口人被杀,尸首还放在院里,县令命我们在此看守。”
“我爹和我娘呢?”
“田老家主和大郎也……殁了。”
眼前的变故明明已在脑中闪过多次,可亲耳听到时,田贞只觉得自己头上的天塌了下来,眼前一黑……
“田夫人在哪?”沈恬扶住田贞,他留意到差役刚才只提了田镇方和大郎田阔。
“田夫人他们就住在固原北街,从街口往东第五户。”差役道。那正是沈恬不久前典买的宅子。沈恬抱起田贞,朝自己家里奔去。
宅子不算大,前院和堂屋都没有人,后院正房和两侧厢房点着灯,两侧厢房都是一大一小两间房。沈恬走进后院,略辨气息,正房里应是老夫人刘氏,左侧大房里是大郎遗孀于氏,小房里应是田家的两个使女,右侧大房里则是田宽和妻子刘氏。
沈恬径直走到右侧大房,一脚踹开房门,田宽和刘氏唬了一跳。田宽一见沈恬,惊得说不出话,倒是一向窄心肠的刘氏忍不住嚷道:“你干什么?”
“滚出去!”沈恬看也不看他们,大步迈向床边,将田贞放在床上。
“这是我们的卧房!”刘氏气不过。
沈恬转头看着她,道:“你们是自己滚,还是要我踢你们?”
刘氏不肯离开,气狠狠地叫嚷。田宽自知理亏,拉着刘氏就往外拖,一番动静引得所有人都推开门观瞧。
大家听说田贞回来了,都进屋瞧瞧田贞,也顾不上田宽和刘氏。刘氏更加气恨,又跑进屋里冲着老夫人哭道:“娘,这个姓沈的欺负人,要赶走田宽和我……”
老夫人喝到:“你给我住嘴。你别忘了这是谁的宅子,别说把你们赶出屋,就是把你们赶出宅子,你们也得出去!”
刘氏和老夫人同乡,平素对老夫人也格外殷勤,本以为老夫人会向着她,谁知却挨了一顿训斥,气得跑了出去。田宽跟着追了出去。
老夫人问过田贞的情况,想起旬月来田家遭逢的变故,不胜悲恸。于氏连忙安慰老夫人,却也忍不住悲从中来。中元节前几日,于氏、田宽夫妇还有两个使女陪着老夫人回娘家祭拜先人,侥幸躲过了血光之灾,田记其余十七口人在一夜之间全数被屠,没留下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