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就和大富人家的后院差不多,最奇怪的是只有半个屋顶,另一半覆满藤茎织成的网,透进少许天光。屋子一侧的马厩里喂养着四匹黑色大马,另一侧放着一架黑色车舆,正是卓不浪追踪的那辆马车车舆。门对面的墙上露出半壁山石,山石上有个洞口。谷灵和卓不浪交换眼色,决定不再冒然闯入石洞,二人藏身门两侧,静观五人动静。
提着长檠的三人退了出来,手中已没有了长檠。其中一人道:“师兄,伤门开启,僵尸……灭了,法器是铜钱。碎了四个痋俑,没有生人。”
“又是黍谷的人?”走在最后那人道,“上回三死一伤,他们还敢来闯。”听到这里,谷灵双拳紧攥,气息起伏,但很快又平复下来。这次换作卓不浪,察觉到谷灵的心绪变化。卓不浪听百晓讲过,江湖中有“东茅西密、北黍南巫”四大门派精于驱鬼降尸,江南道茅山派、西域密宗、河北道黍谷、江南道摩岭教,各派皆有自己常用的降尸法器,黍谷常用铜钱。由此看来,谷灵乃是黍谷一脉。
“没有生人?”为首之人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回去禀报堂主,你们在这里守着。”说完提着风灯,转身朝后院走来。卓不浪见此人身形稳健、气息绵长、武功不弱,自问并无十足把握可以悄无声息地击杀。和谷灵交换眼神之后,两人倏地藏身到车舆后面。
为首之人进入后院,径直走进了石洞中。卓不浪和谷灵回到门两侧,监看剩下四人的动向。“刚才那人回去通报,定会引来更多歹人。此地不可久留,我们从屋顶离开。”卓不浪小声道。
“万万不可!”谷灵小声回道:“你觉得这里最可怕的是什么?”
“这宅子里尽是阴诡恶毒之物,都很可怕!”
“其实最可怕的……是这些藤茎。”谷灵道:“伤门僵尸,耳、目、口、鼻都有藤茎穿入。痋尸的耳、目、口、鼻也经藤茎穿入后悬吊在屋顶,伤门开启后,藤茎萎缩滑落,以致悬吊的人俑落下,触发痋尸。由此看来,这些僵尸皆由藤茎触发。”
“还有,僵尸循血温而动。尸坑中尸体尸变时,房中七人皆在桥上,按理僵尸应朝桥的方向而来,但它却向长满藤茎的洞穴而去。可见,僵尸受藤茎所诱……”
正说着,土桥另一头又有三人走进前屋,不一会儿便提着长檠出来。长檠灯火已灭,填满了黑黢黢的物事。三人也不关门,身后竟然跟着痋尸,但却没有成群的痋蠓飞出。
痋尸并非追赶三人,而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尸坑边,再一步踩空掉了下去。痋尸在空中平举双手,直直落在尸堆上,再缓步走向满是藤茎的洞穴……卓不浪转头向谷灵竖起拇指,突然听见身后的石洞中传来脚步声:“洞里来了十二人,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
谷灵盯着痋尸,道:“等痋尸全都掉下去,我们从原路出去!”
卓不浪毫不怀疑谷灵的计策,凝神静听石洞中的脚步声,双眼一眨不眨盯着痋尸,心中默默测算着时间,一步、二步、三步、四步,第二具痋尸掉落,二步、三步……第三具……“来不及了!”石洞里的脚步声已到洞口……
“走!”谷灵也不含糊,展开身法当先冲向土桥对面。卓不浪紧随其后,“燕波掠影”身法后发先至,银煋出鞘,直劈最近那人眉心。一刀劈下,身形已到了第二人近前,银煋再一撩一斩,一蓬血雨洒出,两人几乎同时倒下。
谷灵见卓不浪身法极快,心念一转,直扑最后一人,木刀在手,不过这次她反抖刀柄,青锋自刀柄滑出,反手刀虚撩实刺,正中最后一人脖颈。那人倒下时,撞翻了身边的长檠,黑黢黢的物事洒了出来,细看之下,竟然是数不清的痋蠓尸壳,如同大漠中的沙子一般,装满了四个长檠。
就在谷灵查看长檠的瞬间,卓不浪已将最后一人劈倒,一个青袍黑帽、身背长匣的男子出现在后院门口。谷灵和卓不浪闪身冲进前屋,这次谷灵很快便算出生门的方位,就在两人推门离开的同时,青袍男子也冲进了屋里。
谷灵冲出大宅后,从地上捡起块石头,运注真气将石头掷向昨晚藏身的树林,然后引着卓不浪往相反方向疾掠而去,很快便望见一个村落。
“前面有村子?”卓不浪道。
“怎么?你不知道这村子?”谷灵疑惑道。
谷灵的疑问让卓不浪很是不解,但很快他便想出了缘由:“这里难道是……陆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