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从半透明的玻璃窗折射进来,李维斯坐着高脚凳,趴在老旧的桌子上,重新组装着一艘小船。
沾染血迹的手术台前,佝偻的白大褂身影转头看向摆弄零件的男孩儿,抬起手并指推了推眼镜架。
男孩儿手上的动作已经停顿了好一会儿,表情呆呆的。
“在想什么?”
沙哑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沧桑,医生背着手走到了男孩儿身旁,他的左手已经能动了,也不知用了什么药剂,恢复得这么快。
“啊?”李维斯回过神一歪头望向医生,阳光晒得黑色的头发微微发烫,身子也跟着暖暖的。
一觉睡醒后,头发和耳朵都恢复正常。
“你很喜欢那个黑巷的小女孩儿?”医生问,反光的镜片,遮蔽了他的眼神。
“为什么这样问?”李维斯脸上泛出疑惑。
“我看你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医生说。
“的确,单纯的快乐,让我很轻松,她给我一种奇怪的亲近感。”李维斯想了想说。
“欢乐总是短暂的,你要明白,过多的情感投入,容易伤害自己,也容易伤害朋友。”
医生说完,反光的镜片对着李维斯。
李维斯瞪着湛蓝的眼睛思索片刻,“您是想说,范德尔和希尔科的关系不好,所以我也应该谨慎处理自己的友情,对吗?”
“你很聪明。”医生伸出手揉了揉男孩儿的头发,“我见过很多兄弟与朋友反目成仇,曾经幼时的挚友,随着慢慢长大,慢慢也各奔东西,最后形同陌路,甚至于成为仇人。我们会成长会改变,会变得物是人非。开始的时候有多欢乐,结束的时候就会有多痛苦,平行的线不会交汇,黑暗与光明也无法并存,只会被另一方不断地驱逐。”
李维斯仔细思考着医生的话,没有经历过的东西,他很难给出回答。
迷茫的表情逐渐变得坚定,“我答应过希尔科,要保护那个女孩儿,我至少得做到这一点。”
距离爆炸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水晶屋外面的创伤已经填平,穹顶破开的灰霾也超出了之前的好几倍,阳光几乎照亮了最近的一条街区。
希尔科早晚不停地忙碌着,几家打下来的炼金工坊开始重新开工,他忙着去和那些底城的商贩联系,将断掉的产业链重新整合。
“那你就更得学会掌控你的力量了。”医生说,麻木的脸浮现微弱的情绪波动,“皮城把这种力量称作奥术,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则是称之为魔法,你拥有的能力,远超你的认知,它既可以用来守护,也可以用来破坏,如果使用不当,甚至会带来毁灭性的灾害。”
李维斯认真听着。
“所以皮城的贵族议会,坚决杜绝奥术的存在,因为他们的枪炮,他们的科技,在强大的奥术面前,形同孩子一般脆弱!除非他们掌握了更强大的武器,否则,一旦你展露能力,就会被他们疯狂的围攻至死,包括所有和你亲近的人,无人能幸免。”
“就算我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也会这样对待我?”李维斯眉头紧紧皱起。
“你拥有伤害任何人的潜在能力,这就是最大的恶。”医生说。
普通人排斥魔法,贵族更排斥,除非他们能掌控驱使。
这并不是属于奥术的时代,但它即将开启。
李维斯沉着脸说不出话来,原来我是一颗定时炸弹么?
医生又抬了抬眼镜,嘴角勾起一丝很淡的笑意,“李维斯,当你掌握了能够改变世界的力量,就再也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
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点疯狂,甚至让人毛骨悚然。
“跟我来,那艘小船对你而言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之后再完成它,你的力量在一天天增长,是时候给你看些新东西了。”
医生转身走向靠里面的一张墙壁,这面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凸起的金属黑板,版面上还用粉笔描绘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图文。
李维斯跟着医生走到墙壁前,医生从脖子上取下一块带着链子的黄铜怀表,手指轻轻摩挲着怀表,僵硬麻木的脸也渐渐柔和,仿佛死寂的灵魂重新活过来了。
医生手指在怀表侧边的圆廓按了按,微调装置弹出来,居然是一把钥匙。
把钥匙递进门上的锁孔,咔嚓一声,嵌在墙壁的黑板松动了一下。
“弟弟,你终于肯来看我啦!呵呵!”空灵的女孩儿声忽然闯入李维斯的耳朵。
李维斯一下子呆愣住,下意识喊了一声:“姐姐?”
医生伸出去放在黑板上的手顿住,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孩儿,呼吸急促了几次,又平复下来,“你听见什么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弟弟,可能是听错了吧!”李维斯有点懵,挠了挠头发。
医生沉默了几秒,“不,你没听错,你的确有着非凡的特性。”
黑板往右轻轻推开,一间狭窄的小屋呈现出来,天花板上分布着色彩柔和的花纹,明亮的灯光洒落,罩在一口表面上嵌贴着铜条的水晶容器,形状看起来仿佛蚕蛹般的棺木。
容器里用液体浸泡着一个女孩儿,下方基座的四周,连接着一根根手腕粗的管子,能听见咕噜噜的水泡声。
这一幕让李维斯愣在门口,望着女孩儿身上熟悉的裙子样式,他只感觉头皮发凉,噘嘴硬挤出来一丝笑容,“那个,博士,要不然我还是不进来了吧,免得姐姐不开心。”
“怎么会呢,我很开心呀,我听见了,你刚刚回应我了,只有你能回应我,李维斯,我的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