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凌散很早起来,用破布简单做了个包袱,背上那柄飞剑。
昨夜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小方盘城肯定前所未有的热闹,他想了很久,打算去丹辖,用这柄剑换一些广陵散和固本培元的丹药。
顺便打听一下消息,既已道破,是否有人飞升……
虽说这副身体实在孱弱,但凭借曾经的感悟和经验,凌散确信只要拥有高级丹药的维持,踏入修行者行列,不是没有可能。
“藏锋。”
“汪汪。”
“把家看好。”
凌散站在一片花田里朝身后的黑狗挥手。
“我下午就回来。”
他说罢,转身走上了那条通往山外,崎岖不平的小路。
……
多年未曾到过城市。
小方盘城里的一切让凌散感觉陌生。
街上熙来攘往,十分热闹。
丹辖的logo是一朵燃烧的彼岸花,几乎大陆上的每个帝国和每座成规模的城市都有这个机构。
不得不说,在草药的培养和贩卖,器械药方的收购与销售,各种药液的产出、兑换,都已经垄断。
自然,从很久以前就流传着一句话:
丹辖出品,必属精品。
所以,任何没有丹辖logo的丹药,基本不被世人看重,属于下三流。
三流炼丹师。
三流丹药品质。
三流炼丹工序。
以至于,凌散熟知的很多不出名的散人炼丹师,生活都异常拮据,哪怕炼出的丹药药性相差无几,除了被一些不正当手段压价,也基本只有自产自销的份。
而为了进入丹辖,是每一个普通人,撞破脑袋,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去追寻的梦。
“加入我们,一条青霄裤,一件萤惑袍,一把赤阳山海的草药,你将得到丹辖的庇护与尊重。”
凌散看着丹辖大殿门前的广告,无奈的挤出一抹笑容,天光向里,此刻一个身影忽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喂,这里不能逗留观望。”
那女子很年轻,规模不错的身段被绸纱紧紧包裹,该鼓的鼓,该细的细,光腿膝盖之上,缠绕一圈黑色飘带,飘带在风中飞舞,女子就站在殿门台阶前,颇有风尘般打量着凌散。
“我有一物,可换东西。”
“喔。”
女人无精打采的走着流程,心中已将凌散定在不入三流的主顾之中,如此穷酸少年模样,就算拿着传了几代的宝贝,怕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你的估值是多少?”
她甚至都没让凌散进殿,就在台阶上冒昧的问起来。
不过在凌散看来,这些倒是见怪不怪,他不紧不慢的从背上解下飞剑,随着用手轻轻挥动,向女子展示藏品。
剑锋翻折之间寒光隐现,恍惚又被潋滟的血红抓住,寒意直彻心骨。
女人的眼睛被刺到了,惊得张开朱红的嘴,微微弯腰,包裹身段的锦袍似乎又短了许多,快速朝阶下迎来。
“公,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可以暂且进去歇息片刻,有丹茶和果盘。”
“谢谢。”
凌散平淡的转头一笑,双眼同样也被什么刺到,是……一抹幽深的沟壑。
凌散心头微微吃惊,这沟竟与剑光,不相上下!但转念一想,仅仅如此,应该满足不了丹辖的招聘要求吧。
殿内,首先是个巨大的穹顶大堂,屋顶雕花精致美丽,总体布局十分厚重,大堂周边散落七八处厅,其中影影绰绰,正对殿门最里,有一座直达二楼的红色台阶,台阶上铺着色调柔锦织缎绣的地毯,燃烧着几朵艳红色的火焰。
女人将凌散引到一处屏风相隔的坐席前。
“公子,稍等片刻,我们的鉴定师马上就到。”
未待凌散反应,女人便快速走出隔间,同时,换了名淡粉色纱衣的姑娘挤着进来。
她手里捧着果盘,轻轻俯身,让裙摆在她蹲下时,自然向内收拢,像一朵委身花萼的郁金香。
全程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充当一张桌子的高度,让果盘能恰好达到凌散舒适的位置。
“真该死呀,我平常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凌散嘀咕了一句,从盘中象征性的捻起一颗冰葡萄。
“呜……”
一股寒气从舌间入喉,不禁让凌散打了个冷颤,而小腹位置,却有一股温润感,十分奇特。
凌散抿了抿嘴唇,心中一甜,这些水果是用流心沁和冰酥草的混合药液处理过,所以口感和特性极具凸现,能够起到略微的养脉效果。
放在市面上,可得花不少银钱,如今免费,凌散自然不想轻易错过。
他抓起一把葡萄就往嘴里塞,忽得被一对眸子偷怯一眼,只得尴尬的咳嗽一声,将果盘从少女手中端起,不动声色的将身体换了个方向。
姑娘有些诧异,但仍然僵在原地不动,眸光低垂,白皙的手掌前托,只是托着空气。
凌散嘴里包着食物,含糊不清的朝她摆手。
少女依然沉默,随后缓缓起身,和来时一样,轻飘飘的离开。
待姑娘不见了踪影,凌散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所有果蔬,满意的走出隔间,开始在大堂中四处观望。
“三百年的厚土芝,四百年的珈叶,五百年的碧髓……”
墙上挂着许多药材字画,介绍着名贵药草的药性、特征以及保存方式。
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除非有人想深入赤阳山海。
“小兄弟,你也是来参加炼丹师考核的?”
凌散并不急着回头,他知道又一位姑娘找到了自己。
在很多时候,特别是城里,像自己这种穿着寒酸,全身上下连放银钱的地方都能一眼看到头,却怯生生的站在丹辖大殿里的人,包袱里肯定背着不错的东西。
况且,那柄飞剑,凌散并没刻意遮挡,恐怕一路走来,灼烧了不知道多少修行者的目光。
眼毒者自然心知肚明,他们总希望能在丹辖出价之前截个胡,毕竟从一个揭不开锅的少年手里开的价,要比将来丹辖出价,低廉太多。
“小兄弟,贵姓呀?”
那酥骨的声音已经很近,就在耳边。
凌散偏头看去,这姑娘比自己要矮一个头,俏脸青涩,稚气犹存,先前两句话竟与此刻显得极为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