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天下院,这些都是小钱,我听说里边赚钱的门路很多,用不着省的。”
“你不去么?”
凌散被这句话问得不知道咋回答,又笑笑,说道:“谁不去?”
他想起先前在酒楼里听到的故事,便道:“风眠大道人不是醒了吗,有他在,应该会公平一些。”
凌散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我都想好了,给我们寻玉的人肯定会帮忙,到时候把各种好处都拿满,就算不进天下院,后续也绝不要变得穷困潦倒。你呢,以后卖丹药一定能够暴富,我俩都不用再为钱而发愁。这样的日子是最好的,既不招人妒恨,也不多么闻名,就安心修炼,只要凤凰斑好了之后,你就会成为倒悬天下最有天赋的人,但是在进入天下境之前,不要和太多的人打交道,那些人都怪会算计,就好比他们一定也喜欢下棋……”
凌散今夜的话很多,像永远也说不完,他拿出桌上茶盘里的几个杯子,放在寒漓面前,并在里边倒满水。
“羡门子丹法,仙人所遗之物……你有在听吗?”
“嗯嗯,在的。”
寒漓回过神时,蓝色眸子深处又飘起一丝雾气。
“求仙控火可是大有学问,当你能够让茶杯里的水尽数蒸发,且杯壁不烫,才算入门。”
“其次,你体弱,根本无法做到颠炉,哪怕第二步裹气,都得脱离炉子,这已经超出炼丹的范畴,我就是大胆猜测,倘若你的青木火焰可以化形,何不幻化出一樽火焰炉子,过两天我们就试试,或许引炉而炸真能完成,如果丹成,岂不逆天……”
寒漓趴在桌上,浸泡在温暖的烛光里,静静听着凌散讲述他的幻想和丹方。
偶尔,寒漓会下意识的回应各种丹方里存在的药材名字,但越往后,她几乎就不再说话了,渐渐的,便在少年如轻呓的声音中睡去,桌上滚烫金黄的烛火,也慢慢从脑子里变淡。
在梦里,寒漓再次回到了那片熟悉又叫不出名字的地方,青山绵延无际,包裹住一片望不到边的药田,药田里的仙草花卉如海浪,在惨白刺眼的阳光里泛着梦幻的光,她又看见那片从天上焚烧而来的山火,将一切的一切化为灰烬,夹杂着各种药草的奇怪味道与鲜血的腥臭顺着风里飘向另一边,直到把梦境生生撕碎。
太阳,照了进来。
照进梦里,照进现实……
寒漓疲惫的睁开双眼,看到了桌上的食物。
她刚想呼唤凌散的名字,目光却被一张纸条吸引。
食物微温,纸上写着:安心等我,记得吃饭。
寒漓呆坐了片刻,空落落的心才被温暖的阳光占满。
………
………
凌散头一次觉得撒娇平原也是个好地方,特别是“彩寻寺”三字进入凌散视线时,一股浓郁的清香正好扑面。
一名腿厮在前边带路,引着凌散进入寺里,里边没有佛像,自然也没有僧人,而是一座药寺,宫殿之中何止三千楼阁,皆一一存放着学院收集的草药,沿途不断有身着青色衣衫的人运送货物,将一些木盒子搬出来,换得另一些盒子搬回去。
一路上,凌散并未说话,他不惯于打听任何事情,也不惯于和素不相识的人主动交往,带路的腿厮是个青年,手腕有微微的勒痕,勒痕处的皮肤似乎要白一些。
凌散宁愿相信这名青年在来找自己时,手腕上应该戴着一只剑镯。
青年的衣衫依然残留些许锐气,和许久未曾感受过的阳光一样,淡淡灼人,淡淡危险。
“听说,风眠大道人醒了?”
凌散觉得自己不会聊天,因为没有人会如此突兀的问这样一句话。
青年脚步略微慢了下了,偏头看了凌散一眼。
“这不算秘密。”他说,语气干涩无比。
“是汲宗救了他。”凌散像在询问又像在述说,只为了看青年脸上的表情确定自己的猜想,但似乎并未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名腿厮古怪的笑了笑。
“你知道在撒娇平原,什么样的秘密才值钱吗?”
凌散眯了眯眼,不答。
青年回过头,也不再理会凌散。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锦瑟小院,青年便不走了,只示意凌散自己进去。
青色石板,从花圃中蜿蜒铺向一间红木搭建的小屋。
凌散接近木门的同时,心跳竟莫名加快,阳光在这一刻似乎有形,如透亮细密的蛛丝,织出一个大洞,洞的尽头便是那扇木门,但凌散几乎感觉自己寸步难行。
“凌兄,又见面了。”
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一分青甜雅气。
凌散瞬间如释重负,唤了半声苦涩的“前辈”,推门进去。
这一刻,两人才真正的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