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风岭向北二十里,有一座村庄。庄里供着一座朱漆的城隍庙。
“大人,不好了。”
一个面貌丑陋、手持木牌,作狱吏打扮的日游神仓皇闯进庙里。
城隍爷王叔贵正在打瞌睡,醒来不满道:“什么事慌慌张张?”
日游神急忙刹住脚步,在堂前躬身,禀报道:“城隍大人,流沙界的土地神位暗了,想必是石尚寿终了。”
城隍爷打个哈欠,不以为意道:“本神下辖一百三十个土地,偶尔少几个不是很正常?着人去替换就行了。”
这世界尽管是天庭统管,但是难免有得道仙真、避世妖王等赶路经过,有时随手打死一两个土地不算稀奇事。而且这种小事,上面的仙神也不会管。
自古基层都苦,城隍早就习以为常了。
“大人,这个石尚不一样。”
日游神赶紧提醒道,“您忘了,这位可是佑圣真君的佐使,王灵官钦点的土地神。而且他不是阴神受封,否则哪有寿尽之说。卑职建议应尽快上报。”
城隍爷顿时一个激灵,再也不困,露出后怕神色道:“我竟忘了这茬事!今天是你提醒我,记你大功一件!”
他急忙整理衣裳,扶正相帽,“本神这就去地府,禀报阎王。”
王叔贵直入幽冥,半日之后寻到地府,请牛头马面通报后进殿。
冥府是十殿阎君采用的是轮值制,今日正好是秦广王当值。他见到黄风岭城隍,问道:“什么事远道而来?”
“启禀阎君,您可记得两百年前,曾有一位参精小怪在我处就职土地神?今日事变,那土地神寿尽而去了。”
王叔贵将事情禀明,然后就看见秦广王不动声色地倒水、饮茶。
“此事难办。”秦广王不露喜怒,“那只参精乃是天庭上仙太乙雷声应化天尊亲点,就算本王也不好干涉。”
“此事不值当禀报东岳天齐。而且如今正值安天大会,本王也见不到上仙们。我记得当日是北斗星君遣令?”
原来这石尚的神位,来得几经波折。
王叔贵记得当年乃是王灵官示下,着北斗北极武曲星君亲至地府打的招呼。后来秦广王召他,定下土地神位。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秦广王沉吟道,“那石尚本非阴神,不伏本王管辖。此时武曲星君也在安天大会,我等不便求见。这样罢!”
“你持我手牌,可登天庭,不要惊扰众仙,自去开阳宫报个讯。”
开阳宫正是武曲星君的住处。王叔贵见秦广王不愿出面,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诚惶诚恐道:“小神领命。”
他自出了冥府,又往天庭奔去。
直至开阳宫,武曲星君赴安天大会未归,只有一名童子接待。王叔贵禀明情况后,却被他执杖打出门庭。
“胡说!我家星君两百年前何曾下凡?你再乱说,我诛你神位!”
头梳冲天鬏的童子骂道。
城隍这走一遭冥府、天庭,竟然全数碰了个壁。现在死无对证。他深知下官难做,急忙打躬作揖,转回人间。
日游神询问道:“城隍大人,您怎么回来了?上仙们有何指示?”
王叔贵摇头,低声道:“此事以后休得再提,否则我诛你神位。”
他为官数百年,已经看清此中门道。怕是有大秘密,不是他这微末小神所能参与。不然动辄身家性命难保。
日游神噤声,再不敢言。
却不知王叔贵走后,开阳宫那童子沉吟片刻,就摸出一道传讯灵符,写下“着巡查灵官尽快下界”后即焚烧。
一番错综复杂的关系,似无形大网笼罩人间。沙奕对此浑然不知。
……
流沙河,黑山前。
小狐狸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将它抱起,又唤出罩子,然后一点点下沉,直到光芒暗处,才将它放在地上。
明明只是一瞬,它却觉得过去千年一般,体内像翻江倒海一样变化。它觉得自己好像变聪明,也变厉害了。
不知过去多久,它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望见一个魁梧的身影。
他一步一步走向黑山。
“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