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声称,波本主教和许多城内的帮会分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勾连,如果是这样的话,最近这些给我们造谣的孩童、流氓和娼妇……恐怕都是他手下安排的。”
“确实,也只可能是这个缘由了……”
维特丽丝低声骂了句他听不太清的脏话:“……我当时只想着赶他走,觉得他就算报复也只会采用些明面上的手段,比如派手下来找我决斗,或者明面上对我发起控诉……没想到会是这样,抱歉。”
艾略特只是摇了摇头:“没必要为这种事沮丧的,维特丽丝女士,冷静下来。不管别人怎么造谣诽谤,我们作为女神的神官,做好分内的事情即可。
“虽说谣言背后总有人推波助澜,但这不也说明了,那位主教大人不敢和你明面上为敌,只敢使用这些下三路的小手段恶心我们嘛。
“更何况,既然这些谣言,都是些涉及人品的无端攻击,如果上面真要调查,很快就能证明我们的清白。所以,这只会是奔着弄脏我们名声、刻意让我们恶心来的,如果你在意这些,反而正中他们下怀。
“别生气,让这些流言蜚语随风而逝即可。”
“你还真是乐观,艾略特,你难道不觉得生气吗?”
看着神色淡漠的下属,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难道没听到那些混蛋在怎么编排你吗?他们说你是……你是……”
“说我是嫖娼、酗酒、娈童、好赌的变态。我知道,那又怎样,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我也知道自己不是这种人,不就行了。”
说着,他满不在乎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要是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气到我自己,那我才有负女神大人给予我的任务。”
原先脸上还有些怒意的骑士小姐,看着此时的卡维尔,似乎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卡维尔,我感觉从某些角度上说,你和我父亲还真像。之前他在家族和同僚中遭到无端指摘时,也是和你一样,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我和母亲曾为他所受的委屈而愤愤不平,但他却总是安慰我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已足够。
“‘对你怀有恶意的人有的是办法中伤你,如果你产生愤怒和委屈的情绪,只会正中他们的下怀,所以更要克制自己’,他是这样告诫我的,可惜,那时我还没有真正领会这些。”
说着,维特丽丝感慨地看向卡维尔:“说实话,我真觉得你这点很还真挺像他的。”
“听上去您的父亲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啊……话说,维特丽丝女士,我还不知道您父亲的名讳呢,毕竟你们洛林家的名人太多了……”
“……一个姓洛林的普通老头而已,说了你也未必认识。”
毕竟只是随口感慨,敷衍过自己的家世问题后,维特丽丝还是将话题转回了现状:
“卡维尔,虽然我敬佩你处变不惊的态度……但蒙受无端的诽谤依然是需要澄清的。
“我看看能不能上溯教会总部求助,或者寻求港城总督帮忙,总之,我们必须把这些散播流言的家伙狠狠整治一顿。别担心,问题总会解决的……总会解决的。”
这样安慰几句后,她便推开神殿的正门,准备离开了——只是门前被故意弃置的死老鼠和腐臭的动物内脏,让她因恶心停顿了一刹。
目送上司离去之后,一直没有表露态度的艾略特这才从座椅上站起。
他确实并未因为这些无聊的流言蜚语生气,因为没有必要——
因为,他不相信能用什么合理手段,解决这些阴影处袭来的恶意。
这世上只有一种一劳永逸从源头上解决流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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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神殿的维特丽丝忽然恍惚了一瞬。
她再次回忆起刚和艾略特道别前,他那张平淡中透露着倦怠的脸庞了。
那张脸,让她她不由得再次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那是个沉稳而温和的男人。他会在受到谣言和中伤诽谤时泰然处之,也总会和声细语地安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不让自己所受的压力分担给家人。
他也确实说过,要在感到委屈时克制自己,不要产生任何的动摇,但是……
那几个反对他最厉害的同僚、近亲,那些曾中伤、指摘他的闲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都要么暴毙要么入狱了,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的。
所以,父亲的淡然,与其说是一种心平气和、不受外物干扰的心态,不如说更像是恶兽打算动手杀人前静静的蛰伏。
而刚才的艾略特,给她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就和父亲那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