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遣出左、宋这些勇将挂帅,那日军就算不败,也得同我军僵持在朝鲜南部一带,若是这样,他们进可攻,退可守,于战术上,占尽地利人和,可对我们而言,却是极为不利。”
恭亲王心里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盯着光绪,见他信心满满,继续用手指将弧形补齐,在矮几上留下了一个完整的圆形。
光绪并未继续开口,但恭亲王已然知晓这盘惊世骇俗的大棋,要如何落子了。
他趁机偷偷瞄了光绪一眼,见光绪俊秀脸庞上,嵌着一双榛色眸子,眸子当中,正透着一股森森寒意,和腾腾杀气。
“这次,若只是将日军打跑,它们早晚还会卷土重来,而将日军的有生力量,全数歼灭,甚至打到日本本土去,把右派官员尽数绞杀,也只有这样,它们,才会永无再犯之念!”
与此同时,在直隶总督府上。
当李鸿章正在为光绪的艺高胆大,而感到提心吊胆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咚咚~~”
李鸿章放下老花眼镜,从海事全图上抬起脑袋,锤锤酸软的腰部后,颇不耐烦的嘟哝一句:
“谁呀?”
“中堂大人,是盛大人有事求见。”
“哦,让他进来吧。”
李鸿章向一旁挪了几步,一屁股坐进了宽大舒适的西洋沙发里。
片刻,身着四品朝服的盛宣怀手捧一纸文书,迈步走进。
见他满面春风,李鸿章还以为他又在哪里发了横财,便出言调侃了一句:
“杏荪,都这么晚了,还要来给老夫送上银票,真个是辛苦你了。”
“哈哈~~中堂大人呀,您老人家是不知道,这张纸,可比银票贵重太多了。”
“哦?”
李鸿章接过纸页,粗略看了看,见这纸页上的行楷用笔端庄,宽博厚重,棱角圆润之间,含有流美之感。
书法上,倒是颇具颜体遗韵,内容呢,李鸿章几乎是一眼未看。
不用说,这又是哪个激情学子的上书陈言,这些年青学子往往涉世未深,但又心系苍生,这些年任地方督抚时,孝敬收的不多,学子的谏言书倒是收了一整屋。
“中堂大人呀,此书可不同其他,这个里面,可是有真才实货。
您看,书中所论的,欧洲富强之本,不尽在船坚炮利、垒固兵强,而在于人能尽其才,地能尽其利,物能尽其用,货能畅其流。
据此四事者,富强之大经,治国之大本,此论,实乃洞穿了西洋的经济之本哪。”
“杏荪,此书是何人所作呀?”
李鸿章将纸页放到一旁,习惯性地将一柄枣木烟杆含在嘴里,随即,盛宣怀熟练地从桌上捻起一把烟叶,放入烟锅,而后从怀中掏出火折,点燃烟叶后,才继续回话:
“回中堂大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医生所书。”
“哈哈~~”
看着盛宣怀面露羞涩,李鸿章毫不避讳的奚落他:
“杏荪啊,你跟着我,也算见了不少世面,你何曾看到过这样年轻的医生,就懂治国大策?你呀你,真是给我讲了个天大的笑话!”
“大人,可...”
盛宣怀还想竭力再荐,可李鸿章却没了这个闲情逸致,他挥了挥手,直截了当地开口:
“行了,这事儿就先搁着吧,等以后打完仗再说。”
眼见盛宣怀一脸失落,李鸿章轻轻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腕,宽慰一句:
“我看上书中提到了要在国内种植鸦片,用以抵制洋烟,还有那些出国考察农政的建议,算是比较新鲜的。
这样吧,你去给这个小医生发一张出国考察农务的护照,让他先去历练历练,等回来以后,再来见我吧。”
盛宣怀由落转起,轻快地应了一声:
“中堂大人真是高瞻远瞩,属下今个儿,又学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