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建邦到隔壁小河坎大队后背的牛棚旁边搭建的草屋蓬蓬,忍不住皱眉,这才几天的功夫,咋的这棚子又破烂成了这样。
还好最近没下雨,不然怕是屋外大雨,屋里小雨,以齐晟天现在的状态只怕更是不好。
他学了两声猫叫,草棚轻轻打开了缝,葛建邦小心的回头看了看,这才钻了进去,“爸,田叔。”
田东升侧开身让他进去。
田东升被打下来,刚好和齐晟天在一起,相互照应。
也多亏是有田东升,这才能让齐晟天撑到了今天,不过也是因为有葛家一家子,田东升才能好好的到今天。
葛建邦一进屋,就看到齐晟天撑着身子坐起来,屋里烧着一堆柴火,即便是在火焰映称下,依旧是看不出多少暖色。
春冻骨头秋冻肉,春寒料峭不是白说说的,这个棚子四面透风,哪怕是这个月份,晚上也还是得烧着火,让屋里多点温度,不然齐晟天的身体熬不住。
齐晟天皱皱眉,“田叔,这茅屋里面烧着柴火太不安全,那些碳呢?”
田东升苦笑一声,“我们每天有力气干活就已经有人怀疑了,那些碳,最多只敢放在柴火底下藏着烧。”
葛建邦脸色微微难看,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齐晟天他们被送下来是为了改造学习的,条件太好被人抓着小辫,怕是更不好。
他上前,坐在那茅草铺成的,姑且算是床榻的东西上,将胸口暖着小布包和小碗掏了出来,“爸,田叔,这是今天葫葫和成果俩人套的兔子,你们俩也尝尝。”
齐晟天说话已经有些气短了,“你们少来些,别牵扯了你们进来,我”
“哎,就是,你们这”如今,真是一口细粮都是精贵的不行,更何况是肉。
哪怕葛家如今三个儿子都算是有出息,底下却还有五个孩子,养着一家十几张嘴,又哪里经得起折腾呢。
葛建邦沉下脸,“爸,你和田叔两个说的是什么话,您俩的孙子,干孙女孝敬你们点东西,还有错了?”
想到葫葫那副讨喜,漂亮的样子,再想想成果贼精贼精的模样,齐晟天和田东升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来来来,老田,我俩也别矫情,都蹭了这么多年的,哪儿就还怕多来几回,成果奶的手艺那可是绝了的”齐晟天说话之间带着到笑意,脸上也涌起了些颜色,终于没有那么难看。
那一口兔子肉下嘴,田东升和齐晟天两人差点连着舌头都吞下去。
就算他们出事之前,那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味道,何况是这个时候。
田东升含含糊糊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哟,建邦啊,老嫂子这一手真是绝了,就是这窝头,那也比别人不知道好吃上多少。”
“足,这滋味真足。”
齐晟天身体太弱,不敢吃那么多油重的,大头都入了田东升的肚子,又说了两句话。
田东升这才小心送葛建邦出去,稍微离得远了些,才压低了声音道,“老齐的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不是大病,但”
再这么拖下去,甭管是一点什么小毛病,恐怕都会要了他的命。
田东升是难得中医大拿,要不是他在,怕是年前,齐晟天就没了。
葛建邦对田东升的话是确信无疑的,想到自家妻子担忧的样子,他咬牙道,“田叔,都要些什么,我想想办法。”
田东升摇摇头,“难。”
“再怎么难,总归要努力一下,不能就这么放弃。”葛建邦脸上撑起了点笑。
田东升看着葛建邦,拍拍他的肩膀,“老齐命好,有这样一个闺女,你这样个女婿,还有那么一家子的亲家。”
哪里像他,三个儿子一个跑的比一个快,甚至不少压倒他的最后稻草,他都怀疑是这几个儿子添上去的。
他整个人岣嵝的更加厉害,脸上老态也更浓了几分。
葛建邦也知道一些,道,“田叔这不是夸自己?我这不也是你侄子?想夸自个跟我,也能直接一点。”
田东升脸上还有些悲戚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就你精。”
他笑骂了一声,但是,在黯淡的月光下,让人看不清他有些通红的眼眶,“老齐的身子就是被拖了,要慢慢补,最好的东西肯定是参,黄芪,黄精这些好东西,但是”
这两年世道太乱,各家就算是有这样的好东西,又有几个敢拿出来?
也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又被白白糟蹋了。
后山稍微高一点的地方,雪都还没有化干净,想找点好东西,而且还要坚持不断的供养,哪里就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