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看着她满脸的娇嗔,忍不住拿起枕边的玉簪,一折两段,说:“我再不听你的话,就像这簪子一样!”袭人急忙捡起簪子,说:“大清早的,你这是干嘛呀?听不听是你的事,不值得这样。”宝玉说:“你哪知道我有多急啊?”袭人笑着回答:“你也知道急啦?你知道我有多急吗?快去洗脸吧。”说着,两个人就起床梳洗去了。
宝玉一走,黛玉就悄悄溜进了上房。一看宝玉不在,她就开始这儿翻翻,那儿看看。嘿,没想到一翻就翻到了昨天的《庄子》。黛玉一眼看到宝玉写的那段,心里那个气啊,可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最后,她也拿起笔,跟着续了一段诗:
无端弄笔是何人?剿袭《南华》庄子文。
不悔自家无见识,却将丑语诋他人!
黛玉续完,就去上房见贾母,然后又去王夫人那儿。没想到凤姐的女儿大姐儿生病了,家里正忙着请医生来看病。医生看完后说:“恭喜太太奶奶们,孩子发热是因为出痘,不是别的病。”王夫人和凤姐一听,急忙问:“孩子情况怎么样?”医生回答说:“虽然病情看着严重,但其实还好,不太要紧。关键是准备好桑虫和猪尾。”凤姐一听这话,立刻忙碌起来:一边收拾屋子,供奉“痘疹娘娘”;一边告诉家人别吃煎炒的东西;一边让平儿准备铺盖衣服给贾琏隔离开住;一边又拿大红布料给奶妈和丫头们做新衣服。家里外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留下两位医生,轮班给孩子看病,十二天不让回家。贾琏只能搬到外书房去住。凤姐和平儿都跟着王夫人,天天给“娘娘”上供。
贾琏这主儿,一离开凤姐就手痒痒,独睡了俩晚上,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实在熬不住,就临时找了个长得俊秀的小厮来解闷。没想到荣国府里还有个叫多官儿的酒保,这家伙是个窝囊废,大家都戏称他为“多浑虫”。前两年他老爹给他娶了个媳妇,才二十岁,模样儿挺水灵,性格又轻浮,喜欢招蜂引蝶。多浑虫呢,只管吃肉喝酒,别的啥也不管,府里的人谁想沾手就沾手。因为这媳妇儿特别妖娆,大家又给她起了个外号“多姑娘儿”。
贾琏早就在外面熬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以前也见过这多姑娘儿,口水流了不少,可就是怕老婆,又怕小厮,一直没敢下手。多姑娘儿呢,也对贾琏有意思,就是没机会。后来听说贾琏住到外书房去了,她就三天两头地去找他,把个贾琏撩拨得跟饿急了的耗子似的。最后,贾琏一咬牙,找了个心腹小厮商量,甩了点金银财宝,那小厮哪有不干的道理,再说他们跟多姑娘儿本来就有旧情,一说就成。
那天晚上,多浑虫喝得烂醉如泥,夜深人静时,贾琏就悄悄地溜进了多姑娘儿的房间。一见面,俩人都跟丢了魂似的,也没工夫细聊,直接就忙活起来。没想到这多姑娘儿床上功夫了得,一沾男人就软成一滩水,把个贾琏伺候得舒舒服服,比窑姐儿还窑姐儿。贾琏这时候简直想把自己融进她身体里。多姑娘儿故意娇声娇气地说:“你们家那位正主儿最近不是供着娘娘吗,你也该忌讳几天吧,别为了我弄坏了自己的身子,快走吧。”贾琏一边忙活着,一边喘着粗气说:“你就是我心中的‘娘娘’,哪还管她什么‘娘娘’不‘娘娘’的!”多姑娘儿更加放浪,贾琏也是丑态百出。完事后,俩人山盟海誓,难分难舍。从此,两人就勾搭上了。
没多久,大姐的病终于好了,家里人都说“娘娘”保佑,于是全家祭天拜祖,烧香还愿,庆祝一番后,贾琏又搬回卧室。看到凤姐,正应了那句老话:“新婚不如久别。”那晚,两人恩爱无边,就不细说了。
第二天一早,凤姐出门后,平儿收拾外头拿进来的衣服被褥,没想到从枕套里抖出一缕青丝来。平儿心里有数,赶紧藏进袖子里,然后跑去找贾琏,笑着问:“这是什么玩意儿?”贾琏一见,急忙冲过来抢,平儿就跑,结果被贾琏一把抓住,按在炕上抢。平儿笑着说:“你这家伙,我好好藏着不让他发现来问你,你却这么凶!我回头告诉他,看你怎么交代?”贾琏听罢,连忙赔着笑求她:“好姐姐,你就给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话没说完,凤姐的声音突然响起。贾琏一下愣住,不知是该放手还是继续抢,只急切地说:“好姐姐,别让他知道!”平儿站起来,凤姐已经走进屋,叫平儿:“快去打开箱子,帮太太找样子。”平儿忙答应着去找,这时凤姐看到贾琏,突然想起什么,就问平儿:“前些日子拿出去的东西,都收回来了吗?”平儿说:“都收回来了。”凤姐又问:“有没有少什么?”平儿回答:“我仔细检查了,没少一样。”凤姐又问:“那有没有多出来的?”平儿笑着说:“没少就不错了,哪还能多出来?”凤姐笑着说:“这十几天,谁能保证没留下什么小玩意儿,比如戒指啊、手帕啊之类的。”
这话一说,贾琏脸色都变了,躲在凤姐背后,冲平儿一个劲地使眼色,求她帮忙遮掩。平儿却装作没看见,笑着说:“怎么我的心就和奶奶一样呢!我生怕有什么问题,特意检查了一下,结果一点问题都没有。奶奶不信,可以亲自检查。”凤姐笑着说:“傻丫头,就算有这些东西,他能让我们找到吗?”说完,拿着样子就走了。
平儿戳戳自己鼻子,一边摇头一边笑:“这回你打算咋谢我呀?”贾琏一下笑开花,蹦过来抱着她,嘴甜得跟蜜似的,“心肝宝贝肉”地叫个不停。平儿手里攥着那缕头发,笑眯眯地说:“这可是能拿一辈子说事的把柄哦。咱们好好处着还行,要是不行了,我就把它亮出来。”贾琏赔笑求她:“好妹妹,你好好藏着,千万别让他发现。”说着,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过来,笑着说:“你拿着终究不安全,不如我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一边说,一边偷偷塞进靴子里。平儿气呼呼地说:“没良心的,‘过河拆桥’,明天还想我帮你撒谎啊!”
贾琏一看她那俏模样,心里痒痒的,搂着她求欢。平儿挣扎着跑开,贾琏弯着腰直骂:“死丫头,就会挑逗人,又跑了。”平儿在窗外咯咯笑着说:“我乐意逗自己开心,谁让你动心?要是让他知道了,我岂不是自讨没趣。”贾琏说:“你别怕他!等我火大了,非把那醋坛子砸个稀巴烂不可,看他还认不认我!他防我就像防贼,只许他跟男人说笑,不让我跟女人多说两句。我稍微靠近点女人,他就疑神疑鬼的。他却可以跟谁都说笑,大的小的,随便!以后我还不让他见人呢!”平儿说:“他防你有理,你防他就过了。他不笼络人,怎么指挥得动人?你一举一动就疑心重重,连我都信不过,何况他呢。”贾琏叹气:“唉,算我说不过你们,都是你们有理,我总是心怀鬼胎。啥时候才能让你们都栽在我手里啊!”
凤姐儿大步流星走进院子,一眼瞧见平儿站在窗外,就奇了怪了,问:“有话屋里说多好,干嘛跑出来窗户根儿底下闹腾?啥意思嘛?”贾琏在内屋搭腔:“你问她啊,好像屋里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似的。”平儿撇撇嘴:“屋里没人,我守着个空屋子干啥?”凤姐儿一听,乐了:“没人不是更自在嘛。”平儿瞪大了眼:“你这是冲我说的吧?”凤姐儿笑得更欢:“不冲你还能冲谁?”平儿哼了一声:“小心我说出让你高兴的话来!”说完,一扭头,气呼呼地走了。
凤姐儿自己掀开帘子进屋,嘟囔着:“这丫头片子疯了吗?竟然敢跟我叫板!看我不修理你!”贾琏一听,倒在炕上,拍着手笑:“没想到平儿这么厉害,我服了!”凤姐儿白他一眼:“都是你宠的,我跟你算账!”贾琏苦笑着吐槽:“你们俩闹别扭,又拿我开涮。”说完,起身要走。凤姐儿一把拉住:“你给我站住,还有话没说完呢。”贾琏一头雾水:“还有什么事儿?下回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