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山咧了一下嘴,明显不信:“这种小道消息,我一天能听八十个,那都是骗人的,老弟你可不要上当啊。”
“我这个是真的。”我一脸认真。
姜宝山不再接话。
晚上八点,电视里那匹黑色的八号马正跑得风驰电掣,将身后的马匹远远地甩出半圈。
我笑嘻嘻地晃着手里的马票,说:“姐夫,你看吧,我的内部消息是真的,真的能赢。”
姜宝山愣了一下,抢过马票仔细观察起来,“我靠,不会是巧合吧?”
“是不是巧合,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我继续怂恿。
姜宝山思考了一会,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港币递给了我。
过了两天,我拿着一万五千港币和一张押注的十号马票回来交给了姜宝山。
姜宝山拿着马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又扔回给我:“真这么准?再来。”
这一次他给了我一万港币,但是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我。
姜宝山当然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珠港赌马的马票都是纯手写的,也就是在选中序号的相应地方进行涂抹。
模仿笔迹对我来说不是个事,只要随便去买一张马票,把押注和金额改掉,最后再用自己的钱补给他,装作赌马赢来的就行了。
我打算多放几次饵,让他吃点甜头,等他彻底相信我后,再怂恿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一把赢。
连续赢了三次以后,我感觉姜宝山已经对我深信不疑了,给我的数额也从最开始的一千港币变成了现在的五万。而我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也忍痛给他拿了十万块回来。
妈的,他现在带着红姐吃喝玩乐的钱都是从我这拿去的,之前在后街镇骗来的钱几乎要花光了。
不过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我特意叮嘱红姐这几天柔和一点,尽量顺着点姜宝山,让姜宝山相信她是真心要跟他过日子,这样我们后面才好收网。
另一边,我调查张志勇又发现了新的线索。我查到一个之前和张志勇一起偷渡过来打工的同乡,他说张志勇的确在一九九九年十一月请过假回大陆,但是十二月他就又从大陆来珠港了,找的是蛇头“大力哥”。来珠港之前还给这个同乡发了消息,问了问这边的工作情况,说他这次过来准备换个工作。
在珠港自由行还没开通之前,从大陆去珠港的限制是非常多的。所以普通人当时想要来珠港,基本都是偷渡,要么走水路,靠游泳“游”过去;要么就是找“蛇头”,靠藏在集装箱或各种进出口的货物里,被“带”过去。
不过能出来干蛇头的哪有几个好人,除了偷渡,他们还干别的行当。那个张志勇的同乡告诉我,每年从大陆偷渡来珠港的内地人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但最后能安全落地的又有几个?那些失踪的人去哪儿了,根本没人知道。
我花了不少钱,找到了一个和张志勇一起偷渡过来的男人,据这男的说,他们当时过来一共三个人,最开始藏在运往珠港的集装箱里。
集装箱运到维多利亚港口,等海关象征性的检查结束之后,各自的蛇头就会来认领联系各自的偷渡客。张志勇那天上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黑色桑塔纳?”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姜宝山的脸从我的脑袋里一闪而过。
姜宝山,黑色桑塔纳,张志勇的银行卡,马长江的劳力士……
这些零散的线索像珠子一样摆在我的面前,但我始终想不透其中的联系,还缺少一条把珠子串起来的线。
我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再向姜宝山打听打听张志勇的事情的时候,姜宝山却头一次主动找到了我。
“老弟呀,有些话,本来不该我来说的——”姜宝山板着张脸,“但我和你姐现在这关系,你也算是我的小舅子,作为姐夫我就不得不说了,你看你堂堂一个大学生,你姐姐这么辛苦供你读书出来,花了多少钱多少精力,你现在却沉迷赌马,实在是对不起你姐姐的付出,也对不起你自己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
我一边听着,心里一边觉得好笑,这个一心想找两个老婆的人渣,居然教育起我来了?真他妈有意思。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而且来珠港之前也答应你姐要给你介绍一份好的工作,所以托人给你找了个证券公司的工作,现在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又粗又厚的手掌拍在我肩膀上,还用力地按了按,“走,我先带你做个入职体检去!”
我跟着姜宝山来到他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前,还是一样的流程:他先拿出一次性的坐垫,铺满副驾、后排,又从车座下拿出小喷壶,仔仔细细地喷了起来。
“姐夫,你可真讲究,这个车已经擦得这么干净了,也没啥异味,怎么还喷啊?是不是怕我把你的车坐脏了。”
“没有没有,你安心坐着,我就是习惯了。”
姜宝山带着我,穿过珠港的大街小巷,在一栋小楼里做了体检。
做完体检,姜宝山还专门交了一千港币的“加急费”,两个小时后我们就拿到了报告。报告上面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最后结论归结起来,简称为两个字:健康。
姜宝山连连称赞,“不错,不错,年轻就是好!”
“那姐夫我什么时候能去入职?”
姜宝山把报告单揣进兜里:“过两天,等星期一早上九点,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去。”
姜宝山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