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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漂流

接下来,搬运其它几棵树桩的工作就简单多了,没费多长时间,另外三根树桩已并排漂浮在了溪畔的水面上。由于之前的失误损失了一棵,木筏看起来有些窄,但乘坐他们两个人绰绰有余。姚望在成功的劳作中受到了鼓舞找到了自信,从始至终保持着极高的热情,他忘了脏,也忘了累,直到用藤蔓把树桩改装成一条简易的游轮,这才抹了把脸骄傲地说:“看,怎么样!”站在那里等着接受星宝宝的夸奖。

星宝宝这次异常慷慨,毫不吝啬着实夸赞了他一番。姚望洋洋得意大吼一声:“开——船——喽!”手持着那根在山上找来的长杆,顶在溪边的石头上用力一推,这船便离开岸边飘飘悠悠朝着下游驶去了。姚望手上加力,想让它快些再快些。星宝宝劝他别急路还长着呢。姚望兴致满满:“我不累,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像这样撑上一天也没问题。”

星宝宝让他把杆子放下坐在自己身边:“你不是不累,是兴奋过度。”

姚望握紧拳头晃了晃,用来显示自己的力量:“真不累,不骗你。”

星宝宝说:“先洗把脸,你自己在水里照照,又是汗又是土的都快成泥猴了。船不用去管它,水流会带着我们自己走。你没见过别人划船吗,哪个像你,一下连着一下频率这么快的。”姚望蹲在船边,借着水里的倒影,看见映衬着蓝天白云的波纹里,有一颗脏兮兮小脑袋,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朝水里张望。再看自己的胸前和裤子,也被灰土弄得一塌糊涂。姚望一项爱干净,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他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一丝不挂,坐在船的边缘稀里哗啦地洗了起来,洗完一身轻松地看着星宝宝:“真舒服啊!”

星宝宝看着他,撇眼胡乱丢在脚下的脏衣服:“你是舒服了,衣服还没洗呢。”

这下可让姚望犯了难:“我从来没自己洗过衣服,来的时候我问你,需要带什么东西,你偏说不用,现在好了,弄得我没衣服穿了。”

星宝宝欣赏着四周的湖光美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反正衣服是你的不是我的,不会洗你一路就这么光着,我无所谓。再说了,没洗过不等于不会洗。”说完在一边窃笑。

“没洗过,不就等于不会洗吗。”姚望急赤白脸地为自己辩解。

星宝宝神情依旧:“你以前来过子宇宙吗?”见姚望呆愣着不出声,便替他回答:“这不也来了吗。你以前搬运过树桩,制作过木筏吗?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肯定没有,可现在呢?这跟洗衣服是一个道理。你生下来就会自己洗澡吗?总会有第一次的。再比如,你上学之前从来没考过试,能说你永远考不了70分、80分、甚至100分了吗?其实你不是不会,是懒惰,自从你出生到现在,你的爷爷奶奶和父母娇宠出来的习惯,在你的意识里,就应该有人为你洗衣服、做饭和你所需要的一切。要不这样,我们马上回地球一趟,让他们把你的衣服洗干净了再回来。”说完看着姚望,征求他的意见。

姚望二话不说拿起衣服浸在水里,学着大人的样子揉搓起来,嘴里还不住地叨咕着:“早知道多带几件就好了。”

星宝宝看在眼里称赞道:“这就对了,你要知道,像这类事情早晚都要学会自己做,不可能让别人替你洗一辈子衣服,谁也不会替别人洗一辈子衣服,将来等你的父母老了,无法照顾自己了,你还要服侍他们呢。记住,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你降生到这个家里,这个家里的人就会疼你,爱你,抚养你长大;你接受了他们对你的疼爱,同时也就接受了一份责任,这叫轮回,也叫天伦之乐,轮回是世间万物必须遵守的客观规律,像人的生与死一样,任何人都无法逃避。”

姚望问:“你所说的轮回是转世吗?我从什么地方转世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星宝宝说:“我说的轮回,是从生到死,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的轮回,是证明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永恒的轮回,包括地球、太阳也包括银河系和宇宙,当然还有子宇宙。你所理解的转世是不存在的,不过它可以用继承和遗传的形式来代替;你的父母生育了你,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就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将来你长大了也会结婚生子,就这样源远流长生生不息。”

姚望说:“不对呀,你刚才还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永恒?”

“我说的源远流长是延续不是永恒,你理解上有问题。”

“我理解上有问题?”姚望搔了搔前额,思索怎么才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我想问,你说人类的生命可以用延续的形式生生不息,可又说地球、太阳甚至银河系、宇宙都不能永恒存在,那么即使有一天地球消亡了,人类还可以迁徙到另一颗适宜生存的星球上去,但如果银河系和宇宙都消亡了,人类不还是会灭绝吗?”

星宝宝惊讶地盯着他:“姚望,我都有点佩服你了,对,你说的没错,既然你问到这,我就为你解释一下,不过咱们到此为止,不能再深究了,你的年龄尚小,脑袋里装太多的东西并非好事。地球的形成,不可能是由它自身独立完成的,肯定与某种外在因素有关,就像你,不可能平白无故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正如人们常说的,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地球如此,地球上的人类和其他一切生物同样如此,在他们的体内,一定含有宇宙中的某种物质。换一个角度讲,人类的延续不仅仅只为了传承自己,也在为宇宙抑或比宇宙更大的某个空间延续和传承生命。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地球、银河系乃至宇宙都消亡了,你们人类身体里的某些物质,还会被其它的生命所接受,并对它起到积极的作用,至于这个其它生命具体长什么样子,以什么形式存在,我就不得而知了。”

姚望双眉紧锁做冥想状,仿佛星宝宝的解答不能令他满意,又好像脑海里还另有解不开的疑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需要搜寻确切的语句,以便让自己的提问更贴近实质。

星宝宝及时打断了他的思路:“你的衣服洗好了吗?抓点紧,洗好了陪我一起欣赏自然风光,你看这里的景致多美呀。”

姚望洗完衣服把它搭在撑船用的杆子上,杆子的一头插在藤蔓和木桩的缝隙里,使之不至于滑脱,另一头架在自己肩上,坐在了星宝宝身边,想问的问题被星宝宝话题的转移,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星宝宝看着他这幅姿态表现出的眼神,让姚望不知所措:“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没见过我光着吗?”星宝宝说:“你发现没有,你现在不仅能干还越来越伶俐了。”姚望听得出来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绝没有半分戏谑调侃的成分,故作憨态地问:“我以前不聪明伶俐吗?”星宝宝转回脸不再理他。

绕过了一座较高的,只在崖缝间稀疏生长着几株植物而顶部光秃秃的山,后面被茂密的植物覆盖着的,通体翠绿连绵不断伸向视野尽头的那片山峦,就显得低矮的多了。水面更加宽阔,船缓慢平稳向前行驶着。衣服早已晾干,姚望重新穿回到身上。眼前的湖光山色提不起他的兴致,这也难怪,处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不可能像中老年人那样,把欣赏美景当做一种休闲的享受。

“星宝宝,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速度慢了点吗,照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大山?”姚望有点不耐烦了。

星宝宝神情坦然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我觉得挺好,这么美的景色错过了多遗憾,我看一点不比你们地球上差,过一会儿就算你想看也没有时间了。”说完,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独自陶醉在周围如画一般的秀山绿水之中。

姚望觉得无聊,在藤蔓捆扎的树桩上来回踱着步,再蹲下去玩一会水,被搅起的波纹秩序井然的向周边扩散开去,转瞬之间又给那些坠落的水滴打的七零八落。他索性拿起长杆来撑船,想让它走的再快些,哪知道水的深度远远超过了杆子的长度,船身距离两侧山体更是遥不可及,只剩下划水这一种方法了。才划了几下,姚望的两臂就感觉到了酸痛,只好把杆子放下,而且也没见船快了多少,赌气坐回了星宝宝身边。姚望看了看星宝宝再看眼四周,心里和身体里不断涌动着的,一波高过一波的说不清的躁动,找不到发泄的途径,百无聊赖中不知道究竟该做点什么。

星宝宝看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安慰道,“别着急,后边有你忙的,到时候还怕你忙不过来呢。”

姚望说:“能有什么好忙的,想撑会儿船都不行,早知道找一根更长的杆子就好了。”

星宝宝说:“放心,听我的没错,这里是山区不比平原,别看现在风平浪静,等过了这一段你想歇也没时间了,它的汹涌程度绝不次于长江黄河,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所以我才让你抓紧时间休息。姚望你看那边。”姚望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在刚刚驶过的山体背后,又出现了另一座山峰:“这就是酷似耶稣的那座山峰。”姚望站起来想看的更清楚,脚步不自觉地向旁边移动了一下,没留神险些掉到水里去,亏得星宝宝在旁提醒:“小心,别掉下去了!姚望你再看那后面。”在酷似耶稣的山峰被前方山体遮挡的同时,随后又出现了一座人形的山峰,虽然只看到了侧面,但五官依稀可辨。姚望问:“这就是我们刚才下来的那座山吗?”

星宝宝说:“对呀!那是释迦摩尼,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如来佛。至于在YW星球上,为什么会出现释迦摩尼和耶稣的神像,我想一切生命都需要神灵的保护,所以,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神的存在。”

水流的速度在明显加快,它们在相互推搡中翻起滚滚浪花,时不时会有一个个漩涡贴着船体一闪而过,像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要把他们吞进肚子里去,船身飘忽不定好不容易才调整好了方向。感觉到天旋地转的姚望,赶紧叉开双腿握紧了手中的长杆,将杆头撑住船体用来保持身体的平衡。

“注意右前方!”星宝宝大喊一声。姚望已经辨不清前后左右,他盲目地四下张望。

“是那边!”顺着星宝宝的视线姚望发现,原来提醒他注意的,是一块微微露出水面的礁石。姚望手里握紧了杆子,两眼死死盯住浪花里时隐时现的礁石,浑身的劲都凝聚到双臂之上,随时准备出击。眼看手里的杆子就要够到礁石了,姚望正准备出手,这时侯突然有一个又大又急的漩涡,斜着朝船身贴靠过来,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刻,被漩涡巨大的力量带动着一起旋转的船身,竟然鬼使神差地绕过了水面上凸起的礁石,有惊无险的向着下游冲去了。因为站立不稳,已经匍匐在船上的姚望刚想松口气,一个浪头打来,呛得他连咳了好一阵子。

“真好玩儿!真好玩儿!”星宝宝却在一旁高兴的欢蹦乱跳。姚望认为它在嘲笑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吼道:“好玩儿个屁!”

星宝宝撅着嘴,沮丧地嘟囔道:“真扫兴。”

“扫你什么兴了?”姚望硬邦邦回了一句:“我这才叫扫兴呢,刚穿上的衣服又弄湿了。”说完抖着衣服上的水给它看。星宝宝看了无所谓地说:“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衣服湿了怕什么,后面还有比这更凶险的呢。”

姚望大惊:“就这我都应付不了,如果刚才没有那个漩涡帮忙,我们早掉到水里去了。”

星宝宝说:“你手里不是有杆子吗。”

姚望把杆子在手里掂了掂:“这么细的一根杆子能起什么作用,我拿着它心里都发虚,总怕一用力断掉了,不像竹子有着极强的韧性。”

星宝宝大嘴巴一撇:“让你说对了,这就是一根竹子,只是和你了解的竹子不属于同一品种。你看它外表光滑无节,其实里面是空的,你没感觉到它的体积和重量之间的差别吗?在柔韧性方面,决不逊色你们地球上的竹子,尤其在浸了水之后更是如此,即使把我们的船撞散架了它都不会折断,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姚望重新打量了一番手里通体笔直的长杆,以它的长度和粗细来衡量,的确与它本身应该有的重量不成比例,自言自语道:“YW星球上也有竹子?”

“这叫什么话,地球上有什么YW星球就有什么,因为这个子宇宙是归属于地球的,这个问题我好像讲了不止一次,你也问了我不止一次。星宝宝沉思片刻:“这么跟你说吧,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子宇宙,从广泛的意义上讲就是地球的一部分,这么解释你清楚了吧?”

姚望似乎听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是说像亚洲、欧洲、美洲一样,它们都属于地球。”

星宝宝说:“这样回答才正确。”

姚望显得犹犹豫豫:“你说正确,但我总觉得表达不出来我想说的意思。”

星宝宝说:“给你打个比方:你们家里现在有五口人,将来等你长大了,结婚了,也会有孩子,但是现在看不见他,可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并且将来肯定是你们家的人,只是目前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着。”说罢满脸微笑看着姚望。姚望还想问什么,它却话锋一转:“你知道地球上的竹子有多少个品种吗,说出来吓你一跳,1200多个品种,在你们中国境内就不下250种。”

“有那么多种呢。”姚望一项认为竹子就是竹子,从来没想过它们之间还存在种类的区别,而且有上千种之多。

“一样的物种在不同的区域,会根据环境的变化而有所改变,环境变化越大,物种变化的可能性越大,就像这根竹子。地球上的竹子乍一看外形都差不多,然而在子宇宙就不一样了,可它仍然保持了竹子的基本特性,所以它还是竹子。”

星宝宝说完,弯腰在恢复了平静的水面上喝了口水:“喝口水润润喉咙,说这么多话我嘴都累了。别傻站着了,快坐下歇歇,前面还有激流险滩在等着你呢。”让姚望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他的心一直揪着:“星宝宝,我们能不能换一条路?”星宝宝瞄了他一眼:“你以为是在城市里的公路上,四通八达,这条路不好走换另一条。水路没的选择,就算有再多的支流,最终都要汇集到这条主流上来,‘水往低处流’这是基本常识,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姚望再次被星宝宝挖苦,脸上有些挂不住:“这谁不知道,你太小瞧我了。”星宝宝歉意地笑着说:“我没有看不起你,其实世上的很多道理大多数人都清楚,可就是不会把它们中和起来思考,常常被卡在某个环节绕不出来,要不怎么说当事者迷,就像你说换条路一样。”

姚望想了想说:“你说的还真对,能告诉我因为什么吗?”

星宝宝说:“这个问题讲解起来并不难,但做起来可就难上加难了,和一个人的阅历,生活环境,思维方式,都有密不可分的连系,而每个人的生活环境和阅历,又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样。比如你,在子宇宙里转上这么一圈,在对待事物的态度方面,肯定会和你的同龄人产生相当大的差别。”

船体行进到一处被山峰遮挡了阳光的狭窄阴暗水域,姚望通过两侧青山的后移,判断出不断加快的流水速度,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竹竿。星宝宝见他叉开双腿,两手端着杆子,瞪着眼睛,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笑着问:“姚望,你这是干什么,至于吗?咱们在七彩水晶星球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怎么到了这胆子变小了,这里的水可比那边少多了。”姚望的身体纹丝没动说:“七彩水晶星球上水是多,可那里没有山更没有暗礁,人掉进水里不会有危险,在这就不一样了。”

星宝宝点了点头,然后安慰他说:“来,你先坐下,离我说的危险还有一段路呢。刚才是我不好,只顾自己欣赏美景,忘记事先提醒你了。”见他脸上的神色还没有放松下来,换个话题问:“姚望,你说七彩水晶星球好玩,还是YW星球好玩?”

姚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七彩水晶星球好玩啦!”

“为什么呀?”

“七彩水晶星球上能玩‘激流勇进’,在这什么也玩不了。”

星宝宝说:“那不是好玩是新奇,因为你头一次见到只有水的星球,在此之前从来没听人提起过,更不曾想到过,和没见过大海的人第一次漂洋过海一个道理,时间长了自然就厌倦了。你至今还对它念念不忘,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待到,足已把新奇从视觉到神经的疲劳转化成厌倦所需要的时间,并且离开时正是你最开心的时刻。要我说最好玩的地方,其实就是你们人类居住的地球了,它也是我在宇宙中发现的有生命的星球里,最美最壮观的一个。咱们来子宇宙时我问你,想到什么样的星球上去玩,你不也说要有山、有水、有动物,回头想想那不还是地球吗。”

星宝宝提到了动物,姚望问:“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自从我们进入YW星球后,一只动物都没看见,别说动物了就连一只鸟、一只蜻蜓、一只苍蝇、一只蚊子、一条鱼也没有。”姚望边说边低头朝水里张望,希望可以找到一条鱼或者其它生命,证明自己说的不是事实:“没有,你看这水里什么都没有。”说罢看向星宝宝,脸上写满了迷惑。

星宝宝说:“这片大山属于YW星球有名的神山,是所有教派朝拜的圣地。你不是希望动物也和人一样会说话吗?”

姚望用力点了点的头。

“人类会说话,表明人比其它的动物聪明,这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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