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爸爸突然就教我写字。
只教了我一个字,“吴”。
我还在学拼音。
还没开始学汉字。
所以,写的不是很好。
妈妈说了他两句,让他别那么心急。
后来,他就没再教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突然就下雪了。
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子下面的毛竹林,一点点染上白色,才真正的意识到,已经深冬了。
住在河上的老伯划着船,练着嗓子,确保沧迩湾附近山上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在雪彻底堆积起来之前,他就这样帮大家从供销社里买东西,送过去。
雪大了,老伯收了他的船,踩着雪,去了沧迩镇。
万籁俱寂,只有雪落下的声音。
爸爸这里不缺柴,也不缺鱼。
住河上的那老伯,隔三差五就送鱼上来,鱼多的吃不完,妈妈腌了十多条。
后来,妈妈说不用一直送鱼。
大约是看到妈妈去砍柴了,他就天天来送捆柴。
这是他自己砍的,不是别人用来交易的。
对岸那座山上有两户人家,每次换东西,用的基本都是柴火。
柴房里都堆满了。
屋里烧着火堆,大家围着火堆烤火。
火星子霹雳作响,一闪而逝。
爸爸站在雪里,又望向沧迩湾的方向,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进屋后,他说等雪停了,他要出门进一次货,供销社让我们帮忙看着,每天都要开门。
妈妈问他,一直都是他一个人,以前要进货的时候怎么办的。
他说,他写好进货单,请人送到湘市,那边的人弄好以后,用船送过来。
沧迩湾沿河往下,汇入大河,最后直通湘市市区。
走水路比走山路方便多了。
雪下了两天多,到处都是雪垛子。
我在屋檐下玩雪。
难得的,爸爸陪我堆了个大雪人。
胖身子,歪脑袋,没有脖子。
爸爸扣了个红色塑料桶给雪人当帽子。
一根木柴插进去,那是鼻子。
一大一小两个石头,安在鼻子上方,当作眼睛。
巨丑。
但我挺开心的。
因为在堆雪人的时候,我感觉到了那种亲近。
那种属于家人的特殊感觉,只出现了片刻,却特别强烈。
也在这一刻,我接受了这个无比陌生的爸爸。
沧迩湾的河水没有结冰。
院子里的香菜白菜被雪盖着,但都没有冻坏。
老伯的渔船下河了。
傍晚,雪渐渐小了。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老伯的号子在山间回荡。
寂静的山林,开始苏醒。
老伯今天逮到了两条鲢子鱼,一条留着自己吃,一条送到了我们这儿。
妈妈送给他一条自己织的围巾,很宽很长。
下雪前就在织了,雪停才织好。
老伯很喜欢,捧在手里舍不得戴。妈妈劝了好一阵,他才把围巾围上。
我们问过他的名字,他说不记得了。
他说,叫他打鱼的的就好,大家都这么叫。
(母亲代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