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骨头被啃食的很干净，上边不见丁点肉丝，却也不见咬痕。

许是年份足够悠长，庭院中没有任何腐败气味儿。

“我爹应该不是魔道吧……”

粗略估计下，单是裸露在表面的颅骨，就已过百。

很难想象，究竟有多少行人丧命在这座破败庭院中。

“你想什么呢？”

“院中遍地骸骨，都是这颗果树的杰作。”

道长无奈耸肩，心中则是波涛汹涌。

通过吴相的一系列反应，他可以肯定，少年没了往日记忆。

他那位手段通天的老友，究竟对自己儿子做了什么。

让一个天赋本就卓绝的少年变得更加妖孽。

忘却前事究竟是脱胎换骨后不可避免的代价，还是吴恩诚刻意为之？

张朝闻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

吴恩诚向来行事神秘，令人琢磨不透。

时至今日，就连往日相熟的道友们都不知那位灭妖阁阁主究竟是死了，还是去往哪个通过天道都算不出的地方。

“它是邪异还是妖异？”

吴相看着隐约散发光芒的果树，一时间分辨不出。

邪异由修道者死后恶尸所化，在夜间强横无比，模样千姿百态，很是诡异，但却极度惧怕白昼，每当太阳升起便会消失不见。

妖异是除人以外，其他生灵具备修为所成，虽说不如邪异那般强横，在白天也不比夜晚能够发挥出全部实力，但却可以在阳光中行动。

吴相从未见过植物形态的妖异，但又没在白天见过邪异……

“都不是。”

张朝闻看着一脸疑惑的吴相，出言解释道。

“虽然它杀心很重，但却是精怪。”

精怪？

这么多年来，少年从未听说过精怪一词，吴恩诚所留竹简上也没写。

“有了修为，一心向善，则为精怪。”

“这颗果树在你刚出生时，吴恩诚老弟亲手种下。”

“前些年我与他喝酒，兴致盎然时开始论道，碰巧将其点化，开了灵智。”

吴相愕然，两位巅峰修道者，只是论道便能让一株果树开启灵智。

这个世界的修道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恐怖。

“我们很快发现此事，随后刻意引导它一心向善，但又因我当时对魔道与邪异深恶痛绝，它才变成这样。”

“若非如此，它会成为能结出灵药的稀有精怪。”

“现在说不准都会被移到大成镇中，每年享受玉泉水的浇灌。”

少年抬头，看树上红果一个个抻着耳朵听故事，心中疑惑。

在刚来时，就听见那帮家伙在议论。

照那些家伙的意思，它们都是被果树吃掉后才变成的果子。

如果自己真的是十岁才离开这座庭院，果树在这些年究竟吃了多少人？

“你也不要为他们感到可怜，他们生前都是为非作歹之人，有些是修道者，有些是凡人，可杀害的人不比魔道少。”

“妖异有妖法，精怪也有神通。”

“你看它本体在这里，却不知外面游走着多少分身，借着果子将恶人诱捕。”

“只是心地善良，怕骸骨在外吓到行人，这才堆在庭院中。”

少年听后连连点头。

在知晓果树只是杀心重，不是妖异后安心不少。

“其实它将恶人吞食后化作红果，那些红果凝结修为心血，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灵药，你要不要尝尝？”

张朝闻指着最红最大的一颗，只要吴相同意，他就会将其摘下。

“算了，我下不去口。”

若是红果模样普通，没有长出人脸，吴相兴许会尝一个。

可现在……他下不去嘴。

“咱们是恶人？”

“可能吧。”

“不可能啊，我生前也就是打家劫舍，从未杀过人，怎么能算恶人呢。”

“我觉得我也不算，我不过是光顾过几十上百位姑娘的闺房，跟其春宵一刻，我也不算。”

“你吹牛呢吧，长成这般模样还能光顾那么多姑娘的闺房？”

“我要是长得好看，就娶媳妇了……”

“我他奶奶就是在集市中偶尔顺走姑娘们的香巾肚兜拿出去卖，我也算恶人？”

“我老娘前段时间逛个集市，肚兜让人顺走了，是不是你干的？”

“……”

道长不知何时让果子们恢复言语。

听见张朝闻污蔑自己是恶人，一帮红果子沸腾起来。

“看吧，是不是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张朝闻的话，吴相十分赞同，冲它们投去鄙夷目光。

“走吧，下去看看。”

“这小家伙知道我来夜施村，前两天让一道分身告诉我，让我带你来看看它，它在下边给你留了好东西。”

灵材灵宝吗？

吴相听闻眼前一亮。

庙中神明之事解决，他也要准备打造外修灵台，此刻手头发紧，需要宝贝。

怀着小期待，少年跟着道长迈过骸骨，走进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