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ter9挖坑陷狼
月光透过舷窗上的血色,过滤在走廊暗蓝色的花纹地毯上。
嵌在走廊墙壁上的那块舱室门板,边缘一圈是微微凹陷进去的,然而在章总眼里就如此的突兀,就直觉这地方有问题。
他眯眼凑近了识别,锈迹斑斑的铁质门框边缘,原本灰尘密布的地方,有几块清晰的触摸痕迹,有人动这扇门时,不慎把积灰摸掉了。呵呵。
章绍池以戒备的姿势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胳膊肘抵住门板,用右手手指发力扣住那块舱门边缘的凹陷。
不知从猴年马月积攒下来的一大堆灰,“噗噗噗”得,从门框四周全都磕下来了,铁门随即“哐”一声被他拽开了。就在他眼眉前几寸的地方,门崩开了,“沙漠之熊”手下那位身形彪悍健壮如牛的保镖狼牙直挺挺如一具狰狞的僵尸以泰山压顶姿势往他面门拍下来!
章总几乎被狼牙那大块头的僵直身躯直接拍地上了。
吃惊之余还是挺灵活的,一骨碌就躲开了,他眼睁睁瞅着,那一麻袋烂土豆似的人形“扑哧”拍在他面前。
“”
万分惊愕,一个字都说不出。
章总不出声地伸手一探,早没气了,死得很透,但还没凉呢。这家伙耳后仍是温热的,后颈显露出几道紫红色的、手指造成的恐怖瘀痕,那些伤痕好像凭空把这人短粗的脖子都给拔长了。
月光斜照在章绍池脸上,在他眼底划过一道冷水寒光。他嘴唇有些发抖,胸口受到一记重击,万分想不到。
是你干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胆子也忒大了,你明目张胆地敢坑我?
章总一眼就认出死者的脸,身型也不会认错。半天之前他在雪茄室里一派悠闲,跟某人装模作样地吞云吐雾,当时站在伊利亚背后几米远保持戒备的三名九尺壮汉,其中一个就是了。在这艘邮轮上无论是去打迷你高尔夫,去按摩池泡热水澡,还是回到楼上法餐厅,狼牙跟他老板几乎形影不离,今天也就分开这几分钟时间?
星星点点的血渣落在地毯上,他的双手和西装裤上,还有他的皮鞋鞋头上。
一皮囊的碎肉渣子生物痕迹,估摸都溅在他身上。
“章总?您怎么在这里?您这是”
他的随行秘书宗尧那几人,转过走廊尽头,终于找见老板人影儿了,浑然不知危险就往这边来了。
“别过来。”章绍池霍然起身面色铁青。
“呃?”宗尧也瞄见地上的横尸,“啊”了一声。几人哆哆嗦嗦的动静让脚下船体好像都晃动起来。
“所有人都没来过这儿,都回去。”章绍池明白上套了,今天可能中计了,只是万万没有料到算计他的会是那个人,那副面孔。原本是怒气冲冲前来捉奸,没想到几乎让自己掉坑里,被别人“人赃并获”。
章绍池掸着袖口,心情急转直下但脚步依然很稳,大步流星:“都走,离开这里。”
两分钟后,案发现场的走廊附近警报声大作,安保人员的破口哨尖锐嘶叫,伴随着无组织无效率的混乱的脚步声、踩踏声,就如章总所料的那样,也一定是始作俑者意料中的刺激场面。一块顽石惊破虚伪的平静的水面,终于激起水底埋伏的动荡。
章绍池一言不发以最快速度冲回自己所住的那层楼,冲回房间,还没忘了叮嘱身后几人,谁也别提今天这事,就当不知道、没看见,想活命就一个字都不准透露。
保安拎着警棍徒劳地跑来跑去,一定很快就辨认出死者倒霉蛋的身份,没头苍蝇似的往楼上跑来,迅速又惊动了顶层不少胆小又神经衰弱的贵宾娇客。正主也闻风而动,又一群荷枪实弹的保镖冲下楼去,把那些虚张声势还屁事不会干的邮轮保安堵在楼梯口,很粗暴地又推了下去,你来我往这一阵踩踏,据说又不慎误伤折断了几根胳膊腿。
狼牙的尸首是被塞在舱门背后的隔间内,大约是凭借骨头架子里面仅余的一点支撑力,勉强“搭”在门后。有人一下子把门拽开,狼牙就像瞬间被抽干空气的破烂皮囊摔了出来,里边裹的骨头脏器八成都碎了,魂儿都飘散掉了。
“骨骨骨头,碎碎碎都碎掉了。蛇,有蛇,船上一定有大大大蛇!”
“狗娘养的”那双灰绿色眼射出猛鸷的光,伊利亚猛地瞪向方才说话结巴的懦夫,“蛇?”
“被缠的,骨头都缠碎了啊啊啊。”
“他的脸,啊,啊,天哪他的牙!”
原本没那么害怕的围观者也被尖叫刺激得纷纷后退,恐怖气氛从走廊四面潮湿的角落流了进来,染上每一张惊恐的脸。
这大块头的保镖人如其名,当初得了江湖绰号“狼牙”,就是因为天生长了一颗大号的犬齿,比上颚其他牙齿明显长出一截,小时候爹妈又舍不得给花钱整型正畸,结果就一直带着那枚大牙,每每与人干架时露出狰狞的面目,龇个牙都能吓到对手抱头鼠窜。
就地被处以极刑的通缉犯,大牙位置现在只剩一个可怖的血洞。血已凝结发黑。
前来施刑的杀手先生,没用利器,应当是徒手,以几根手指生生掰掉了狼牙的那颗牙。
章绍池冲进自己房间,四面察看,确认室内没人,没有异常,这次没有人来过。动手作案的人即便有凌波微步的绝技,应该也来不及在短短几分钟跑这么多地方,还不被人抓住狡猾的蛇尾。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短短两天之内,就见血影刀光。
章绍池冲进浴室,皮鞋甩到玻璃门边,把一身西装剥下,再脱衬衫。
血迹其实不多,因为凶手本人就不稀罕动刀动枪,那是江湖三脚猫才会用的手段。
狼牙身上只有手指或手臂箍出来的红痕,喉骨和颈骨先折所以发不出最后的求救,而皮肤外面完好所以也没太多血爆出来,干净,利落,不会把奢丽豪华上档次的轮船走廊地毯弄太脏了。明天保洁员用消毒水和吸尘器把周围地毯走两圈,这事就算过去了,在地上都不会留下个人影轮廓。
他快速清理了西装和皮鞋上的血渣,虽然也明知于事无补,氨基苯二酰一胼反应能够从一浴缸的水中验出陈年的一滴老血。
脱得只剩贴身的白色恤衫和内裤,然后没入淋浴花洒下面厚密的水帘。
为什么慌不择路要逃?哆嗦什么?忒么没见过死人吗。
在楼道里直接拉响警报全船报警捉凶,不就完了吗。
第一个奔去示警向俄国佬卖个好,然后明明白白告诉他你的蠢货保镖是被谁拧死的!
喘息声也没入水中,他把头往后仰去,贴上冰凉的马赛克瓷砖。耳畔听到的绝对不止水声,风声,海浪波涛声,分明还有隔着楼层和屏障的案发现场那个方向,像是雷管被引爆了的混乱声响。
伊利亚的一头银发也滴着水珠,脖颈青色血管上洇出桑拿室里带出来的热浪水汽,裹着黑丝绒浴袍,赤脚踢在狼牙身上。
啊
啊
八成是光脚踢人太疼,还把大脚趾的趾甲盖给劈了,伊利亚转身怒气冲冲而去,眼珠化作可怖的墨绿色。这人走出几步开外不知从哪名保安手里夺过一支棒球棒,又回来了,撒疯似的往那早就没气的一袋烂土豆身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