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很有耐心地给自己上妆,待会儿还要出门见人呢,还要准备晚上丰富有趣的夜生活。
一层一层的红棕绿色遮瑕品,盖住全部瑕疵。那粉底色号比聂大花用的还要白,再挑着眉毛给自己描上银蓝色眼线。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富有四海却又虚伪奸诈的家伙,无耻贪婪地享受着这个世界所有华丽的、美好的事物,他们高高在上,坐在云端,他们享受着我们每一个人原本都应该享受的一切。凭什么啊?呵呵,他们拥有的,我也要拥有,他们从我身边剥夺走的,我也要夺走他们的夺走他们所珍惜的一切,呵呵,呜呜呜呜”
英俊瘦削的脸陷入困境中的狰狞,身躯颤抖,低声啜泣。床头小柜摆放着一只纯银镶钻相框,那是一位栗色卷发女子妩媚微笑的倩影。
帅气的小伊利亚,也遗传了一头栗色卷毛,笑起来嘴角也会上扬。
男孩还斜挎着他的玩具电子琴,在父亲面前学起顶胯的姿势,“滴滴答答”,熟练地弹他的琴键。
突然的,桌下也传出“嗡嗡嗡嗡”电动工具发作的颤抖音。
小伊利亚往茶几下面一看,惊叫后退,捂着嘴巴吓着了。
茶几的四条桌腿,以皮具手铐束缚住手和脚,那是谢廖沙,趴伏在地毯上,痛楚地享受着主人的恩赐。
伊利亚冷笑着把遥控档推到顶端。手脚被缚的谢廖沙失声尖叫。
过了挺久,直到喉咙沙哑筋疲力竭,被折磨得一动不动。
“你看到了,看到他这样的小男人是怎样被人玩弄,唾弃,活得生不如死。”伊利亚看着儿子。
“他生来就被卖的,这是他的倒霉命运。我不会让你将来成为那样的,成为别人盘子里的巧克力球,或者奶油蛋糕上的一颗装饰樱桃。伊利亚,宝贝,你不会,你也不能。这个世界就是施行弱肉强食法则的险恶黑暗的丛林,那些人阴暗,恶毒,冷酷!假若你不用最残酷的手段去碾压你的敌人,那些敌人就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你。假若你不干掉他们,你将来就会像这倒霉蛋这样被人当作碾压的鱼肉伊利亚,我的宝贝,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这些话。”
小伊利亚抱紧怀里的电子琴,抵御内心的不安和迷茫,飞快点了点头。
章总去到昨天那家费用不菲的法式餐厅,略一思索,甩着风衣很有款地在楼梯口兜了一圈,走了,改道楼下的三明治afe。
柜台前大屏幕上的菜单,极其廉价。一大盘鸡肉三明治再搭配土豆色拉,还白送大杯碳酸饮料,这账单比正经餐厅里给酒保的小费便宜呢。
章总自己端着餐盘,在拥挤的餐很费力地拱出一条道,终于在乌漆摸黑的角落找着个位置,不至于站在走廊上吃。
他低头大口嚼着三明治。还成,有肉的。
低沉又委婉的男声流入他的耳膜:“先生,给您换一杯黑莓苏打水么?”
章绍池抬头,两人视线在凌乱的背景人影中顺利接头。这一眼,就互相望了很久不想移开。
章总继续埋头吃他的东西,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擎出表情,三明治滋味还不错。
裴先生是一身快餐店员的打扮,迅速蹲进餐桌下方的空档,完全隐没到昏暗的光线里。
“难以下咽?你居然能吃这些。”裴逸说。
“有什么不能吃?当年,老子在牡丹江边站岗哨,冬天吃个屁啊,土豆白菜都啃没了,草根树皮我都尝过。想吃肉我得自己拎着枪上山打狍子!”章绍池傲慢地嚼着鸡肉饼,“后来狍子也被老子一人儿都打光了,只能上山打熊了。”
“当年?”桌下的人促狭似的笑,“您还能打熊?”
章总伸脚就踢过去,小浪货。
结果皮鞋脚就被捉住了。裴逸不再取笑了,轻轻把他一只脚从鞋里拿出来
“怎么不去楼上法餐厅呢?”
“你不是抠门儿又缺钱吗?你那部门里很缺经费,出差标准间住不起,让你们住底舱?都没钱吃饭,得去卖?老子在这儿等你卖呗。”
桌下的人,不由自主也嘴角微翘,眼底闪过很容易满足的一点感动。
裴逸一双手握着二舅舅的脚,像以前无数次在沙发上那样,乖巧地给按摩脚趾,把脚底穴位全图都摸一边,把男人哄舒服了。
这双手是妙极了,绝了,想把谁凌迟,就能剥皮撕肉揪开血管给凌迟了想让咱章总舒爽享受,就能给他天堂一般的享受。就做个足底按摩么,本来连qian戏都排不上,这会儿却让章总感动得要老泪纵横。
章绍池微眯了眼,片刻的岁月静好,油然而生无比珍视的心情。
以前,以前怎么就没有没有这样珍惜呢。
以前还是对小裴不够体贴,没有别人家的男朋友那么温柔嘴甜会哄人,结果呢,就没能护好小爱人,就把这个宝贝弄丢了吗?
可能是被私人尊享的足底按摩贿赂了心情,之前小裴先生从章总房间私自逃跑那事,都不提了。心有灵犀地略过矛盾,直奔正事。
“你想问的那事,我也去后面货舱看过,只找到大约十几箱没牌枪,应当是从北非走私,要运去东边。至于这家伙很嚣张说的什么生化弹头的火箭弹,大批生物细菌试剂之类,我没看到,老子怀疑他其实就没弄到手。”章绍池分析,“真搞到了反而不敢如此大张旗鼓,还走明显速度很慢的水路,他还不抱着货赶紧跑?”
“我也判断他手里没货,这是条空船,危险品级别就比先前大大降低了。”裴逸很快地思索,“我们控制全船就不至于那样棘手。”
“在老子面前还装?”章绍池往桌下瞪了一眼,“你不据说就是来找老教授老熟人叙旧的吗?”
“您这趟也亏大了二舅,载客的船,伊利亚一毛都赚不到,您还想喝汤?”裴逸嘲笑道,“这口气能忍吗?还不造反neng死他啊。”
章总烦得再往桌下踹去一脚,又被眼明手快的人捉了,引来两声轻笑。那低沉迷人的笑声都让他恍惚。他的脚故意在裴先生的锁骨上,脖颈那地儿,用力抹了一下
“还有,你们只查后面货舱,没去过顶层的舞厅和大剧场吗?”章绍池用纸巾擦擦嘴。
“剧场?挂着正装修的那个?进去看过,里面全黑灯的。”
“舞厅在顶舱之下一层,然后就是剧场,大剧场占据了足足有三层楼空间。一艘卖票赚钱出海的超级邮轮,这样重要的娱乐设施竟然以装修为理由不开放,它白赚船票糊弄事的吗?可笑了!”
不愧是做了多年声色娱乐生意的老板,专门注意这种地方,一针见血。
裴逸点头:“剧场里有鬼。”
“而且占了三层空间。”章绍池道,“别说藏一两个人质,藏一个团的兵力都够用了。”
裴逸:“您确认里面有问题,还是您猜的?”
章绍池耸肩:“老子猜的。但是我的秘书提前上船看房,不巧发现了,剧场门口原有详细的演出时间表,还有马戏团呢,临开船被人揭走了,随后场地突然封门,下了重锁不准任何人进出。”
“明白了,我今晚去瞧瞧,到底什么机关。”
裴逸帮男人穿上皮鞋,认真系好鞋带,从桌沿下兜了一眼,表达谢意。
章绍池面孔突然严肃:“你别去,不准去。你要干什么,你还想活命吗?”
裴逸单膝跪在桌下,不想争辩,就温存地捏了章总的裸踝。那双眼难得是带一丝笑的。
“你唉”
章总愤然抓起四五根薯条,全部扔进嘴里“吭哧吭哧”嚼了。他一手往桌下攥住裴先生的脖子,人有牵挂就会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燕山北部,青色山脉笼着烟雨,特情六处总部的高层办公室正在此间。
电脑上显示出最新一步的战略卫星导航信息:各单位请注意,北斗33号19时48分50秒定位传来消息,另有一艘舰艇在缓慢靠近航行中的“魅影号”。估测船长80米左右,排水量3000吨级别,怀疑是北非海域退役并被非法使用的小型军舰,装配武器不明
总指挥官立刻在屏幕上敲出密电:迅速通知组,组,一艘船舰从西北方向跟随靠近,相距半天航程,敌我和装备不明。
含着浓郁香气的烟雾中,伊利亚穿上他的绣花长袍,遮住胸口、大腿各处被烧出的伤痕。
彼此都是身经百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命硬的家伙,看谁先亡。
这人还照了一眼镜子:“啧,真漂亮!”
他从栗色卷发女子的相框后面,夹出那张丝绒质地的黑色蛇牌。
黑色蛇牌边缘,确有烧灼留下的锯齿残缺,一次又一次撕扯着他的回忆,也是惨痛惊心。
“小宝贝,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你是不是已经找到陷阱的入口了?你已经准备好跳进我专为你备好的宴席。快从东躲西藏的甲板下面露出你的蛇头和毒牙,我在这里等你自投罗网。”
宠物箱内的蓝黑美人,“嘶”一声高昂起头颅,跃跃欲试,等待猎物现身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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