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长剑，他顺着台阶向上走去。

比纳法索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布兰达一步步接近，布兰达的脚掌踩在红土上发出的沉闷的脚步声，像是死神登场的配乐。

这似乎在提醒着比纳法索：他的死期已经到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布兰达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转过身背对着他、面朝大众开始宣布他的罪行了：

“比纳法索，四年前，你诱骗阿拉法特大人同意你向其他氏族发动战争。

“侵犯邻邦城池78座，私吞源晶九十万余粒，让数十万人在战火中焚毁。

“这些罪行严重破坏了我们和其他城邦的同胞友谊，深深伤害卡兹克国王的信任。你可知罪？！”

比纳法索沉默地听完了布兰达的宣告，模糊不清的视线仍旧在下方的人群中游走。

他希望找到那位在死前最想看到的人，可没有，最后他只是淡淡地回道：“发动战争、征讨邻邦的命令系阿......”

布兰达瞥了一眼围观的群众，没让他说完，直接打断道：“比纳法索，希城古今将领就数你最性情！

“我且就问你一句：让数十万人在战火中牺牲这个事实，你是否承认？”

听完布兰达的话，他没有回复。但比纳法索的脑海中，已闪过一幕幕比眼中血红的世界更鲜活的画面。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回道：“对他们的死，我无话可说”

战争皆是如此。

这短短的最后一句话，他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了。

布兰达看了一眼比纳法索沧桑的双眼，感觉像受到了强光的刺激一样而不自觉地偏过了头。

默念了几遍城主的交代，布兰达轻咳了一声，组织好了语言便继续大声向群众宣布道：

“尽管你有不愿意承认的罪行，但那些事实无可辩驳，那些罪恶导致的灾难，即便赐你火刑都不足为过！

“今日且留你性命，以警示希城百姓，切莫再犯此过错。”

听布兰达说完，比纳法索眼中本被血液染红的模糊的视线竟然又渐渐清晰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将希城看得如此透彻。

在这灵魂的血液流尽前的最后一刻，比纳法索想到的竟是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荒枭”。

那时的“荒枭”刚刚为阿拉法特结束一段疗程，正准备离开希城；比纳法索则回城接受阿拉法特的召见。

他们便恰巧在城主府前的十字路口上撞见了。

比纳法索永远记得“荒枭”那温和而平静的、意味深长的话语：

“你就是比纳法索上将吧，久仰。来希城一月有余，我们却还是第一次见面，可惜我们今天已经准备离开了。

“下次见面再聊吧，有机会的话。”

他那时只觉得奇怪，就沉默地看着“荒枭”一边说着一边走远。话语道尽时，“荒枭”的影子已经被拉得很长了。

那影子延伸到在原地驻足的比纳法索的脚边，然后在下一刻偏移、扭曲，变成一把利刃朝比纳法索身后的城主府刺去。

事已至此，比纳法索也无法再与“荒枭”重逢，和他畅谈一番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渐渐暗淡了。

随着一阵金属首饰摩擦发出的轻盈的沙沙声和马蹄声的响起、远去，围观的人群也都渐渐散开了。

对于大多人而言，比纳法索大约的确是要死了。但夜晚依旧会到来，他们也都要为家里的晚餐做准备。

但他们不会知道，这场审判将拉开毁灭旧世界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