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欧扬侧倚落地窗,默默凝视窗外。
偌大的机场漆黑一片,只有外围灯火通明,将机场与外界分隔成两个世界。
他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薄毯,极力放空疲惫的大脑。
抗议结束后,诺恩议员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和军方交涉,为旅客争取应有的权利。
不仅食品药品陆续到位,还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条毛毯。
看标签,不出所料是国产。
耳边传来嗡嗡的低鸣,欧扬“啪”地拍在脸上,摊手一看,又没打着。
他不禁叹了口气,心说要是有瓶清凉油或者花露水该有多好。
朱一鸣一翻身,裹着毯子坐了起来:“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太难受了。”欧扬说。
“可不是么!”朱一鸣深有同感,“我从没像如今这样思念我的床!”
困在机场的旅客起码有上千人,军方压根儿没准备这么多床铺,大伙只能在椅子上凑合一下,或者直接躺在地上。
座椅太蜷地面太硬,哪一个都不是好选择。
欧扬翻白眼:“床?你还真敢想,有个地方安身就不错了。”
朱一鸣嘿嘿憨笑,扭头看向窗外:“哎,要是没有病毒就好了。”
“病什么毒,真菌!”欧扬纠正。
“我知道真菌,但我还是觉得叫病毒更好。”朱一鸣坚持己见,“说真菌我总是想起蘑菇,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说病毒就不一样了,提起来就心惊胆战的。”
欧扬无语,心说什么毛病这是?
算了,随他去吧。
他懒得再纠正。
朱一鸣收回视线:“哎,你说这玩意怎么就这么厉害呢?我以前只知道脚气是因为真菌感染,今天才知道真菌还能长在肺里,你说这算不算肺里长了脚气?”
几个人一通争论,说得欧扬直摇头,情绪都不连贯了:“不是,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
“怎么就不能有心情?”朱一鸣奇怪地反问,“人生得意都需尽欢,这世道已经这么操蛋了,心情不好,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欧扬忍不住叹了口气:“真羡慕你这么洒脱。”
“嗨,这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就是想得开。”朱一鸣呵呵轻笑,“人生不过一万天,苦也一天,笑也一天;家有房屋千万间,睡觉只需三尺宽。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回事,从小看到老,全是过不去的坎儿,可你要是把心往宽了放,别那么好高骛远,自然是一路坦途!”
“你直接说躺平不就完了么?”欧扬辛辣点评,随即感叹,“也是怪了,以前听这话话的时候没什么感触。今天再听,突然就觉得特别有道理。”
“这有什么奇怪的,心境不一样了呗,甭管谁搁阎王殿门口溜一圈,都得有点变化吧?”说到这里,朱一鸣的目光越过机场投向市区。
虽然机场条件有限,可好歹是个有秩序的地方。
市区就不一样了,混乱仍在继续,警笛声没之前那么多了,但枪声不仅不曾停止,反倒越来越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