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头子,怎么,真想出山不成?”董虬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左手拿着酒杯小酌,右手拿着卤牛肉风卷残云,薄唇翘起,眼中满是戏谑。
“哼,你个瓜娃子,就知道看老头子我的笑话。”欧阳疯也没想着给现任门主留面子,一个板栗打在董虬邬的脑门上。只听当的一声闷响,两位高品武夫血肉撞击的轰鸣声扩散,胜过金鼓交鸣。一时间,房内的家具上粉尘飞扬,碎屑横飞,伴随着咖嚓声,唯一像样些的楠木床轰然坍塌,欧阳疯的嘴角遏制不住的抽搐。
董虬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中的戏谑换成了严肃,看着额头青筋凸起的老匹夫,叹了口气,道。
“唉,欧阳前辈,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实话实说,您当初重回山门的时候,我爷爷的婚事都八字没一撇呢。所以,您的事迹,我全都是在书上看的。”
这在武神门中属于很罕见的景象。因为武神门的武夫,无论高低品,都鲜有活过百岁的。不是如陈槿冢那般马革裹尸,便是早早夭折,只有这位欧阳疯,打破了武神门武夫不得长寿的诅咒,不仅位及三品圆满,更是已经活了足足两百年。
欧阳疯好似没有听到,冷着脸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脚步踉跄,似有些醉了。
“前辈,方才您见那小辈龙气护体时的表情……唉。晚辈还有什么不懂得。”欧阳疯仍旧向前走去,眼中泛起的是对过去的怀念。
“两百年前,您一定是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不然您又怎会逃回武神门?”欧阳疯停住了脚步,站在庭院中央不动。
“当今天下,三教鼎立,我武神门虽已不在其中,但淫威尚存。时间很富裕。所以,我帮你任性一把。”
青衣汉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咳咳咳,我,在此以武神门门主的身份宣布,副门主欧阳疯,品行败坏,政绩平平,特此剥夺其副门主的职位,逐出宗门,此令自今日起生效。”
李暮远的身影在房檐间闪烁,双眼之中青光升腾,好似飞腾的鬼魅。
半刻钟后,他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人。大光头,独眼,右眼上是一道狰狞的刀疤。一身肌肉鼓动,好似要撑破上身的汗衫。
李暮远脚尖轻点地面,在那人背后三丈处站定。不出意料,他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光头大汉怀里抱着一位红尘女子,喝着左手握着的地瓜干,放肆的大笑着。
“嘿嘿,小娘子,今天,爷就让你快活快活。”
皓月高挂,李暮远的双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冷了下来。
此人,他认识,简直不能再熟悉了,这个浑身酒气,满脸色欲的中年汉子,正是当初村东口的张大胆,张兽医。
对这个平日里和煦友善,不拘一格的汉子,龙泉镇的大家何时怠慢过,欺负过他。早些时间,他流落至此,几乎饿死,要不是老村长力排众议,接纳了这个湘州的流民,他早就死了。
可是,他如今在干什么?赵云琦拼死相救,护他性命。他却为南蛮贼寇饲养战宠,培养蛊虫,指使战宠追杀被监禁的遗孤。甚至已经不知道做了多久。
那日,他分明看到了张兽医的女儿被残忍的杀死在了河边。他肯定是不知道那是北齐做的,只会认为那是南蛮人的手笔。
哪怕到了这一步,他仍然将屠刀伸向了难民和流民。
李暮远想到这,双拳紧握,双眼死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