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平坦,并无伤疤。
但龙疆知道,那里该有一条斜划过后背深入骨的伤疤的。
是小七帮自己挡的。
一边是小七,一边是小八。
一个帮自己挡刀,一个是最后的小妹。
这两人如何选择?
后悔吗?
龙疆不知道,他现在也没心思去理这些了,他要对整个龙家军负责,要对大周负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诸多心绪都压入了心底,收敛好情绪,出关找陆昭去了。
俞墨已经回了他暂居的小院,接过门房递过来的信,快步回了自己屋子。
屋子十分简洁,除去必要的床榻被褥,只有一桌一凳就再无别物,俞墨坐在唯一的凳子上,打开家信,黝黑的双眸总算有了些温度。
信是叶惊澜写的。
第一句话依然是问他是否活着,要不要来给他收尸。
俞墨呲了呲牙,臭崽子,一笔一笔都记着,回京后一起算。
叶惊澜将陆湛已经平安回京的事写进了信里,还提了好几个关于他的趣事。
譬如京城的姑娘们知道那次女户大放异彩的虽是顾怀陵,但率先提出这件事的却是六殿下,本就因容颜身份心系陆湛的姑娘们如今更加狂热。
严防如刑部,都被好些姑娘用各种手段找出了一些陆湛曾经看过的,无关紧要的卷宗。
这个风头就算隔了大半年,但因女学的兴建,越来越多的女孩儿走出家门,从未被人忘记过,只是藏住了,没有现于人前而已。
如今陆湛载誉归来,年近二十的他,轮廓俊美无双,出京时的隐隐稚气已经悄悄被时光换上了稳重,更显公子如玉,霁月清风。
陆湛差点被姑娘给埋了,甚至有人夜半悄悄翻墙进来的,陆湛虽不至于受惊吓,但家里还有两个小孩,怕出什么意外,他就住回了宫里。
回宫是没姑娘堵了,但又被名乾帝给逮着了,那日宴会上的尴尬名乾帝甚至都不愿意想起,只成天对着陆湛,或冷笑或幽怨,或折腾,偶尔还催婚,总之情绪一来,名乾帝想起一出是一出,总是各种磋磨。
陆湛差点没被逼疯。
还拉着顾软软道这天下之大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叶惊澜笑到抽筋。
俞墨看到这些,也轻轻笑了出来。
再接着往下看,就是叶星回、叶星炽两兄弟的事了,这两兄弟的名字是满月的时候他们自己定的,本来想从星琅的王字旁的,后来想想,算了,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闭眼把他们放在上面,一炷香的时间,以左手为准,小手手摁到什么字,那就是他们的名字了。
最后他两自己定下了这两个字。
这两字让叶惊澜很无语。
老大那星回,那哪叫回阿?不说走了,从会爬开始这小子就不安生了,随时随地想下榻,就算有人看着,有东西挡着,他也时时刻刻都想越狱。后来能走了就更不提了,一个错眼不见小人就没了。
不是床底就是在各个他能塞进但别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还回呢,出门就得丢!
至于老二,他选的那个字也很有灵性,炽,叶惊澜觉得他该选个迟才是,这真的太符合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大把所有的热情活泼都捞到了自己身上,老二是真的安静,若非必要,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睁,活脱脱一八十老者不想动弹只想安静养老的模样。
明明是双胞胎,坐卧起行都比老大慢了不止一拍,还得人哄着撵着他才纡尊降贵的放下小脚走几步,真的就几步,两手都数的过来,然后就嘴巴一撇,鸭蛋青的大眼睛含着雾气要抱抱,丫头婆子们都拒绝不了他。
惯得愈发懒了。
这两虽是双生但性格天差地远的儿子,简直把叶惊澜折磨的不行,给俞墨的信里有一半都是对他们的吐槽。
俞墨将繁长的家中小事认真看完,丝毫不觉絮叨。
自己走的时候他们才几个月大,还不认人呢,如今已经可以下地跑动了,也不知道自己回去的时候他们还认不认自己。
估计不认识了。
俞墨叹了一声,将信收好妥帖放回匣子里。
走至窗边打开窗户,双手撑在窗沿,仰头看着苍茫的天际。歃血关的天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空阔无边给人一种静谧压抑之感,时常能见苍鹰展翅飞过,很快又消失在远方。
俞墨注视着天际。
眸色渐深,心中阔别多年的热血再度点燃。
他已经迫不及待。
她走的那天那时恰逢金乌坠毁、残阳如血,整个天际都被染红了,那么红的天,跟血一样。
血的仇恨自然只能用血去填。
快来吧
俞墨缓缓阖上了双眸。
他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