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做便立刻动身,越快留给陈非觉他们的时间就越充裕,虽然法事没那么简单能结束,但凡事都无绝对,万一那家伙警醒了什么,立时赶回来可就不妙了。
按说照现在的情形恐怕早晚都要与那个阿九对上,但动手之前能摸清其几分底细自然是最好的。
阿九的住处不难打听到,他算是将自己的住处改成了道观,平日里也接楼屋上下居民们的一些委托,附近谁要做法事了也会来找他。
因此他的住处近乎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了,就在九楼、一去那自然能瞧见发现。
陈非觉两人乘着电梯很快上了九楼,果然一眼就能瞧见,门口贴着一副对联,正中上方挂着一面木匾,上书——清心观三字。
门口外面还用木头做了一架紧贴门口墙壁类似外面道观大门的简化门面,上面还挂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在这略有阴暗的楼道中也依旧亮着,就像一双眼睛似的不知疲倦盯着过往的人。
门在关着,但夏永安表示并不是问题,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动静后,他掏出一串钥匙,然后从其中挑出一个类似掏耳勺的精致玩意,然后在陈非觉奇怪的眼神中贴近了门锁,没几下就在一声‘咔嗒’中打开了门。
“一点小手段。”
夏永安随口解释道,打开了门锁后一阵阴森的寒意突的从门缝中钻出,陈非觉的余光中还似乎瞥到了一抹影子从这间屋子里飞快蹿过。
是那个阿九养的宠物,还是……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取出手电,夏永安还捏了一张形似符箓的黑色布条在手中,这东西实质上便是一个诡物,对付虚鬼很有效,可对实体就作用极其有限。
像那头人魈一般的实体,恐怕作用还不如那把匕首,如果用鬼域中的规则来说,那它便是镇魂之用,看似是一张符箓,但其本质和鬼域中应规则而生的那些东西完全不同。
这次任务被评为丙级,所以夏永安带的装备拢共也就这么多,明面上的诡物就两件、一件是这张‘符箓’,还有件是面镜子,此外便是一张真正的底牌。
而前两者对于一个经验老到的执行人员来说,处理一件丙级扭曲事件已经足够了,毕竟诡物贴身接触多了可也是有风险的。
白亮的光柱先两人一步进了屋子,大门被推开后内里的布置也入了陈非觉的眼中,里面布置大致很符合寻常人对道士这一职业的想象。
屋子正中央摆了一张供桌,上面是三清神像,神像下面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好几排封起来的瓦罐,屋子角落里也有些瓦罐,只不过那些都已经被开了口,且大部分都碎掉了。
魂幡、桃木剑、纸人、神将像、八卦镜……各种的法器都摆在屋中各处,昏暗的房间被这些东西映衬的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嗒——”
陈非觉伸手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在灯光瞬间铺满屋中之际,他又看见了一抹因此突兀显出的影子在角落里倏忽闪过,一个眨眼就钻进了那张供桌的底下。
“什么东西?”
陈非觉给了夏永安一个眼神,此刻这间屋子必然是有问题的,白日之下鬼怪邪物无法肆意行动,那岂不是意味着如果阿九是那个人,昨夜出现的小鬼没在他身边,那大概就会留在这间屋子里面了?
能炼人魈害人性命,还驱使小鬼窥伺他们,这个阿九决然不可能是什么正经修士,这屋子搞不好还有其他玩意,他们的探寻一定要多加小心。
有了夏永安看住自己的背后,陈非觉盯着那张供桌缓缓蹲下,供桌并不高勉强齐腰的样子,上面还铺着一层桌布垂到接近地面一尺来高。
若想看到桌子底下的景象,只怕得完全蹲下接近趴伏才行,而陈非觉则保持一种警惕的姿态慢慢蹲下去,做好了随时应对突袭的准备。
随着视野逐渐降低,供桌底下没能被灯光照耀的昏暗地方也渐渐进入到陈非觉眼中,忽的、一手撑地半趴伏的他突然僵住,如果来到正面的话,还能看到陈非觉骤缩的眼瞳。
而这一切则是因为那张供桌底下的一双比其下阴影更深沉的眼眸,陈非觉第一眼就捕捉到了那片阴影也无法彻底遮蔽的轮廓。
那是一个缩小形的人形模样,简单来说那就是一个孩童的轮廓,随着陈非觉很快适应那种昏暗的景象后,他也进一步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青灰色的皮肤上面没有任何衣物遮蔽,那个‘孩童’双臂环着自己的膝盖蹲靠在最里面,一双眼瞳像是凹陷进去的黑洞,却诡异的透露出怨毒、阴森的意味。
鬼。
一个外表以小孩子模样显露出来的鬼,说不定它便是昨夜在处理那头人魈时惊鸿一现的那只小鬼,当陈非觉手上持拿的手电将光柱蔓延进去的时候。
这只小鬼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也似是为了躲避切实的威胁,那张同样是青灰色的脸部立刻便扭曲了起来,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呼喊。
陈非觉确认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耳朵、脑袋却好似受了什么冲击嗡嗡作响,那小鬼张开的嘴巴不见任何牙齿的存在,完全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渊洞。
随着那小鬼的嘴裂的愈发夸张,眼瞅那黑魆魆的口洞快要离奇的占据其面部一半有余,陈非觉的耳中也好似终于听见了那无形的哀嚎。
像是将一个孩童尖利的嚎叫糅合了不知道其他什么东西进去,听起来像是嚎叫,又像是什么不知名野兽的嘶鸣,直刺的人耳膜发颤、脑子刺痛。
在这冲击之下陈非觉的视野几乎是瞬间就因此而扭曲,而在他此时未看见的身前,他半截已经探入供桌底下的影子也同时波动了起来。
那影子像是活了过来,如同遭受了某种挑衅,立刻便要扩散、蔓延出去,那只小鬼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异常,它口中的嚎叫戛然而止,只是张开的黑魆魆的大口还未彻底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