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哭喊声渐渐落下,朱祁钰这才不慌不忙地睁开双眼,慢悠悠道:“众卿所言,孤已明了。王振之恶,罄竹难书。然……”
朱祁钰一个转折词,台下百官心中一惊。
“九族同诛,实乃国之大事,非朝堂之上三言两语可以决断。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顺何在?”
一名壮汉,出列抱拳应声道:“臣在。”
“着你领锦衣卫彻查王振一案。自当秉公办理,明正典刑。”
马顺叩首,高呼:“臣谨遵殿下圣喻。”
朱祁钰这道旨意,让台下众臣心顿时凉了半截。
马顺,何其人也?乃王振同党,口称王振为翁父。因其掌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更是王振手中铲除异己的一柄快刀。
曾有翰林院侍讲刘球弹劾王振,马顺亲自出马将其逮进诏狱,分尸肢解。
从此,朝堂再无一人敢发声。
朱祁钰指派马顺去查王振,王马本就狼狈为奸,能查出个什么?到最后,不过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即,户科给事中王竑出列叩首陈言道:“殿下,马顺乃王振心腹,二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使马顺去查振阉,必无功而返。还请殿下收回成命,另派良人。”
马顺一听,差点没跳起来。现在的王振可谓是炸了的茅坑,谁往边上走一圈都得带圈屎,纵然自己以前和翁父有过些许交情,但怎可用同党心腹来形容。
立马痛斥回应道:“王竑老贼,汝休要血口喷人。吾与阉贼不同戴天。”
你也配喊与阉贼不共戴天?你就是阉贼一党。
王竑回首当年刘球被分尸肢解,挂于诏狱木门之上,震慑百官的那一幕凄厉景象,怒不可遏,蹭一下站起身来,冲至马顺面前。
身材瘦削的王竑与膀大腰圆的马顺形成鲜明的对比,然而弱者王竑目眦欲裂目中喷火,反倒是身材占优的马顺心虚地不敢直视对方灼灼目光,畏惧地退了一步,无助地看向金台之上的郕王爷,“殿……殿下,王竑目无尊上,骄横跋扈,臣请治此乱臣贼子大逆不道之罪。”
见到马顺竟还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王竑咬着牙颤声怒喝:“若曹奸党,罪当诛,今尚敢尔!”
话音未落,王竑跳起一把拽住马顺的头发,将他脑袋提溜至自己面前。
这一切,发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文武百官脑子都是懵的,刚想出声提醒王大人,注意仪态,切勿有辱斯文。
只见王竑张开嘴,一口咬在马顺面颊处。
“啊!……”
马顺一声凄厉哀嚎响彻整座奉天殿。
王竑死死咬住马顺脸颊不松口,用力之下,啮其面,血如泉涌。
马顺吃痛之下,哀嚎连连,右手握拳,跟疯了一样疯狂朝王竑打去,一边打一边向朱祁钰求助道:“殿……殿下救我。”
接连遭受重击的王竑身子都被打成了弓背虾,但仍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咬住不撒口,在他的用力之下,加上马顺拳击的助力。
撕啦一声。
一道血箭飚射,竟是直接将马顺脸颊上的一块肉啃了下来。
伤可见骨。
王竑满嘴鲜血,分不清是马顺的血还是自己被马顺打出来的内伤,嘴里狠狠咀嚼了两下,状若疯狂大笑道:“阉贼逆党,我自当食汝肉,饮汝血,寝汝皮。”
马顺双手抱着自己受伤的脸颊,痛嚎不已,再看向王竑,已是满眼的恐惧。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