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双喜的宫女去的快,回的也快,拿蜂蜜水泡了菊花,用一盏青瓷碗装盛着,端到床头。
朱祁钰顺手接过瓷碗,搅了搅蜜水,在孙太后瞠目中先尝了一口。
“嗯,温度适中,你这小婢干活倒是伶俐。”
夸赞完,坐于软榻边沿,舀着一勺蜜水便喂渡过去。
直把软榻上的孙太后,伺候左右的宫女双喜给看呆了。
殿下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孙太后尴尬异常,僵笑着说道:“不敢劳烦殿下。哀家自己动手即可。”
说着,从朱祁钰手中接过瓷碗,搅了搅蜜水,看着那白瓷汤勺,柳眉轻皱,莽夫蠢猪,你这叫哀家喝不喝?
孙太后心一横,将那白瓷勺送至嘴边,红唇白勺黄汤,皆是人间美色。
朱祁钰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请罪道:“臣万死,臣僭越。”
哼!
一道鼻音轻哼。
孙太后默默喝着蜜水,心里已经把这蠢猪王爷骂了个半死。
你这一趟下来,僭越的还少吗?现在知道错了?要不是念你一片愚心,哀家赐死你。
孙太后懒得搭理这混账郕王,一口一口,一会儿功夫便喝完了一碗蜂蜜水。
瓷碗一递,使唤道:“双喜,再替哀家盛一碗来。”
双喜刚伸出手准备接过瓷碗,却被朱祁钰一手拦住,肃色道:“不可。一碗蜂蜜水足以宁神。太后莫要贪食,过犹不及也。”
呃……
一时间,双喜有些呆滞,这郕王爷真是胆大包天,连圣母太后也敢忤逆。
偏偏孙太后还拿他没半点办法,拉长着脸,一脸不愉地应了一声。
属实是被朱祁钰拿捏死了。
“双喜,伺候太后就寝。”朱祁钰招过那贴身小婢,细细叮嘱道:“你就在旁边伺候着,注意常帮太后掖被,不可受一丝风寒。门窗亦要紧闭,慈宁宫内噤声,不可有一丝动静,扰了太后清梦。待到太后清醒,注意领着太后先在慈宁宫或者御花园走动走动,再准备膳食。用完膳,再陪太后散散心,消消食。临睡前,再喝一碗蜂蜜水宁神。若是有任何异状,需第一时间知会于孤。”
双喜频频点头应诺,心中直感慨这郕王爷当真是心细如发,好似有那七窍玲珑心,事事安排妥帖。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陛下也未曾有郕王爷这般细致。甚至远远不如。
叮嘱完一切,朱祁钰起身朝软榻之上的太后拱手告辞。
待转身那一刹那,原本温良神色瞬间冷若霜雪,一声喝令:“金英、兴安,随孤回奉天殿。”
那冰冷无情的声音直把双喜吓的一激灵,心中惶然。全然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态度只是一个瞬间便能迎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方才还碎嘴叮嘱如女子唠叨,转头便是杀气腾腾好似魔神太岁。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
朱祁钰正要离去,却觉袖口一紧,不解扭头,只见一只柔荑紧紧拽住自己衣袖,一双柳眉倒竖,娇声喝斥道:“汝要作甚?”
“杀人。”
朱祁钰实话实说道。
“乱臣贼子,累太后受惊。凌迟尚不能解孤之恨,孤要诛他们九族。”
朱祁钰说话时的切齿之音让双喜胆寒,这郕王爷好大的杀性。
软榻之上,刚刚躺下去的孙太后被逼得支起半个身子,右手死死拽住朱祁钰衣袍,痛骂出声。
“混账。”
“莽夫。”
“蠢昧之徒。”
“些许小事,无心之过,便要诛人九族。天下儒生见此暴虐之景,何人再敢为大明效力?”
朱祁钰嚅了嚅唇,不答,但眼中的那份倔强分明是在回复孙太后。
孤不管,孤便是要替太后狠狠出这口恶气,骂名孤来担。
“你……”孙太后恨得牙关紧咬,真想抬手抽这死心眼子一巴掌。
对着双喜吼道:“取宫中戒尺来。”
“啊?”双喜讷讷无措。
孙太后几乎咆哮道:“将哀家以前惩戒陛下的戒尺取过来。”
啊?那可是圣母早年督敏圣上的学问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