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吴贤妃请完安后,今日朱祁钰并未在景阳宫练拳,而是直接出了紫禁城。
随着手中掌握的权力越来越大,留给朱祁钰个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明朝不管为君还是为臣,都算不上一个轻松的工作。
每日卯时(凌晨五点),便要早朝。
太祖时期还是早午晚三朝,也就朱元璋这个工作狂人才能抗住如此变态的工作强度,当时大臣是苦不堪言。后来明历代皇帝屡次削减朝会时间,从一日三朝到一日一朝一月十朝。
发展到嘉靖时期,彻底不上朝了,通过操控内阁来处理国事。再至万历年间,朝政怠废,各种奏本留中不发,内阁只剩一人,六部尚书只有两人,整个大明朝廷架构体系几乎瘫痪。
从明太祖的一人决天下事到明神宗的“明之亡,实亡于神宗”。
权力这东西,为君者自己不去掌握,就别怪别人去掌握。
朱祁钰对于朝会这个制度,倒没怎么放在心上。说句实话,每一次朝会都不过是君父对臣子的大型pua现场罢了。用近乎苛刻的礼节和制度,日复一日地给手下臣子灌输君乃臣父,尊卑有序的纲伦。朕上朝,是一种恩赐,给那些低品级的京官,各藩国驻京城外使一次瞻仰天颜的机会。
真正掌控整个大明的权利中枢,在太祖时候是太祖与六部尚书的小会。
自永乐帝创建内阁后,大明的政治中枢便开始渐渐转向内阁,直到张居正时期达到顶峰。
内阁这项制度,初心是好的,就是后来坐大之后,变坏了。
朱祁钰肯定要沿袭内阁这项制度,不然仅凭一人之力肯定难以处理那么多公务。
只是在给内阁放权的同时,要多给它上几把锁。
军权和政权肯定得分开,不让内阁决断军务。
再将批红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让内阁只有拟票权,一项政令成与否,一定要经过他的手笔。
再斩内阁的行政权,内阁是内阁,六部是六部,六部奏书先呈君皇,再由君皇转交内阁商议,内阁拟票传回君皇决断,若策论可行,批红,由君皇发书六部执行。
内阁就应该是君皇的秘书处,安心做好智库的本职,掌握那么大权力是要造反吗?
朱祁钰于马车中细细推演,大势已不可逆,朕也该为上位之后多做打算了。
还是那句话,分权是为了更好的集权。
朱祁钰还没来得及思考军权该如何分化,马车一阵颠簸停伫,撩帘一看,已至兵部衙门。
越过人梯,直接跳下马车。
明黄五爪衮龙袍,只在天子之下,兵部衙门,从里到外,一片跪迎之声。
“臣于谦(高谷)(陈循)参见殿下。”
“哟,都在呢!”朱祁钰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旋即面色一凝,疑神疑鬼道:“胡濙在不在此地?”
当得知胡濙并不在此,朱祁钰才拂了拂心口,长舒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大宗伯不在,不然少不了参孤一本——语气轻佻,举止浪浮,有伤皇家颜面。”
呃……
于谦三人表情齐齐一滞,有点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
殿下言行,岂止轻佻,简直轻佻。
于谦端正了一下神色,出言进谏道:“还请殿下以后谨言慎行。不可如此轻浮行事。”
于谦也是为以后着想,现在殿下举止轻浮一点,于谦不怪殿下,可若是以后还这般如此,皇明颜面何在?
朱祁钰拿这块茅坑石头也没办法,只能敷衍了事,“晓得,晓得。”
随后先一步跨入直庐中,端坐案牍之上,请诸君入座,方才起了话头。
“众卿在此,想必也是商议朝务。孤且问一句,昨日政策可有落实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