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八月二十一。
慈宁宫。
秋日渐浓,寒意深深,庭院梧桐落。
孙太后这具千娇百嫩的身子日复惫懒,就好像冬日里的狸花猫,总想找个暖和地猫冬。
特别是昨天朱祁钰进献了一番孝心,其中有一条雪貂皮织造的毛毯,一体雪白,无一丝杂色,毛绒绒的,拂之如拂猫儿。
当晚,孙太后就将它垫在了身下。连衣服也比平时多脱了一件,用雪嫩肌肤感受那毛绒触感,其中滋味,不与人言。
一声嘤咛,孙太后幽幽醒转。
看了眼天色,已经是日上三竿时分。
自天子北狩以来,哀家便再没睡的如此舒坦过了。多亏了那莽夫的一片孝心。
一想到那莽夫,孙太后嘴角微微上挑,却又作怒色。
“郕王呢?怎么今日没过来跟哀家请安?”
旋即又眉露一丝忧色。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双喜,你且去郕王府探探平安。”
“回圣母的话,郕王早些时候已经来过慈宁宫了,只是见圣母未起,便未打扰。”
“哀家不是说了,郕王来时,不管哀家睡的多沉,都要通报哀家……咦,双喜呢?”孙太后正要发作,却发现平日里伺候自己左右的贴身女婢双喜不见了踪影。
替换上来的小婢——三春,跪地回道:“圣母息怒。双喜姐姐是被郕王殿下带出去了。不光双喜,殿下还带走了慈宁宫十几位宫女太监,连兴安总管也被带走了。殿下给小婢留了一句话,若是圣母醒来,可以去奉天殿前广场找他。”
‘好大的架子,如今是要哀家跟你请安吗?’孙太后心里骂着,嘴角翘着。
柔荑一伸,在小婢的搀扶下起了身。
换上一身凤袍霞衣,轻上红妆,今日的眼线用的是锦葵紫,自带一股冷艳味道。
孙太后心中虽然好奇心大炽,但却不急于一时,最近她于穿着妆容一事愈发地上心,每日都要仔细端详掂量,好似重新回到了那个争宠斗艳的宣宗朝。
当局者迷。孙太后只当和平时一般无二,却不知女为悦己者容。
一番洗漱着妆,足足折腾了小一个时辰,孙太后这才在众婢女的搀扶下,上了步撵,慢悠悠往奉天殿前广场而去。
……
紫禁城修于永乐四年,奉天殿成于永乐十八年,刚建成便遭雷击,永乐十九年焚毁,正统五年重修三大殿和乾清宫。
作为整个紫禁城的核心,奉天殿堪称华夏殿宇建筑史的集大成者,无愧古今中外第一大殿之称。
广三十丈,深十五丈。约等于长百米,宽五十米,而据朱祁钰目测,奉天殿高亦在五十米左右。
站于奉天殿前,观其巍峨楼宇,有如观山看海,感人生之微渺。
只是京城多战火,这天下第一殿后被闯王一炬焚之。清康熙翻修,但全国已找不到大明时期的巨木,只能按比例缩小,也就是如今的太和殿。然太和殿的规模只有奉天殿一半。
华夏之瑰宝,遭此厄运,不免让人痛心疾首。
奉天殿前,便是奉天殿前广场,白玉丹陛,长宽各170米,占地三万平方,若以一平方站四人计数,光这一个奉天殿前广场就可容纳十二万人。
这也是大明大朝时的场地,不光文武百官,万国使臣便是在此瞻仰天颜。
除此之外,奉天殿和殿前广场也承担了大明大部分的国之大典,新君登基大典便设于此地。
堪称是皇权在建筑上的具现化。
只是今日既无朝会,也无大典,奉天殿前却是喧嚣尘上。
还未至殿前,孙太后已经听闻广场上人声马鸣之音,更有肆蹄狂奔之噪。
不由催促了几声,叫抬撵的太监急些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