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孙太后惊呼出声。
被朱祁钰的言语彻底惊呆当场。
好你一个愚孝郕王,都到这国破家亡的烧眉关头,你还关心哀家生死作甚?
蠢,愚,眼耳六识,心肝五脏,皆被孝之一字蒙蔽,哀家要以戒尺抽你八百回。
孙太后气得身躯微颤不止。
朱祁钰继续说道:“臣已经安排妥当。臣之手下卢忠有一千锦衣卫,都是可靠之人,能效死忠。若真有城破之日,臣会叫卢忠与千名锦衣卫护送太后与皇嫂出城前往南京。臣之母妃,正王妃汪氏,侧王妃杭氏,独子见济,便仰仗圣母关照了。”
“那殿下呢?”孙太后一把拽住朱祁钰衣袍,一脸惶恐焦急之色,“殿下该如何?”
“臣?”朱祁钰坦然一笑之,以手搀挽孙太后那细肢秀臂,神色淡然道:“孤乃先帝之子,大明之郕王,身负皇家血脉。自当一死以敬天下。”
“不准,哀家不准。”
孙太后躁狂到几近歇斯底里,抓着衮龙袍的右手死死拽紧,似要将衣袍撕碎。
面对在暴走边缘的圣母,朱祁钰神情眸光却愈发淡漠,以山岳之躯仰视面前这个精致娇巧的小女人,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强硬回道:“朱家得死人,太后。
孤若不死,何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孤若不死,皇家颜面何存?孤若不死,太后在应天府可有立足之地?
孤当死,更当赴死,当死于领军冲阵之时,当受贼虏万刀加身,贼首啖孤之肉,饮孤之血,取孤头颅做盛酒之皿。
孤要死的壮烈,惨烈,凄烈,如此太后才能在南京坐的安稳。”
是朱家有愧于天下,而不是天下有愧于朱家。
前有叫门天子,后再出个弃城王爷,那朱家就毁了。
这番浅薄道理,朱祁钰不说,孙太后也懂。
可懂归懂,她又怎么忍心看她的莽夫金玉儿以死换她周全。
“不准,哀家就是不准,殿下若是以身殉国,哀家也不愿苟活,并着这慈宁宫,这紫禁城,这皇家,焚之一炬罢了。”
孙太后此刻也全无半点理智,言语之间满是小女人的任性和天真,哪有半点一国之母的仪态,惹人发笑。
“糊涂!妇人之见!太后如此感情用事,将大明江山社稷置于何地?”朱祁钰痛骂出声,将孙太后当成汪美麟当成杭芸一通臭骂。
“哀家本就一妇人。就是目光短浅,感情用事之辈。若是无殿下撑扶倚靠,哀家早沦为文臣傀儡,哪里还有哀家今日之圣母颜面?”孙太后傲然地挺直了腰板,极其的理直气壮。
要怪就怪殿下,是殿下将哀家给惯宠到今日这般任性。
“太后你……”朱祁钰一时哑言,仿佛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孙太后却是蹬鼻子上脸,愈发任性,“殿下殉国,哀家绝不苟且偷生。想使哀家南迁?哀家劝殿下死了这条心便罢了。陛下有子嗣,殿下亦有见济,但使城破,可令宫中女眷带幼子归应天府,大明还有一位国母在坤宁宫中,自当可以垂帘听政,主持大局。”
朱祁钰一阵扼腕叹息,“太后误国,太后误孤。皇嫂又怎比得上太后之威望?”
“哀家便不让殿下独美。若真有那日,史书明载,殿下壮烈死于冲阵之途,哀家贞烈焚于后宫之中。”
孙太后嘴角弯翘如月牙,眸芒璀璨如星光。
柔声细语,喃喃道:“殿下,从古至今,以身殉国便是华夏第一等的死法。依陆秀夫之才庸,因抱少帝跳崖以死全节而流芳百世。”
孙太后轻轻地挽起朱祁钰的大手,巧笑嫣然,六宫失色,言之真切道:“能与殿下史书同载,何其幸也!”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