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用你，恐怕连老成员都开始怀疑了。”辞夏苦笑道。
凉川魔法研究的特殊性，导致他除了必要会议外，都不会在外抛头露面，而辞夏又是活跃在公共视线的人。
原本霜舟的三大话事人，现在只剩了辞夏和与辞夏关系暧昧的柯暮，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反正帷幕在你手里攥着，什么时候适合揭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凉川无所谓地摊手，转身看向东北方向。
“倒是精英怪的事，你得再好好考虑考虑了。”
“啧。”辞夏看到凉川的担忧，意识到自己似乎瞒不过去了，只能认栽般低下了头。
不同于人类与村民的战争，如果精英怪真的发动进攻，人类恐怕要遭受灭顶之灾。
要知道，比同伴战死更令人揪心的是，死去的同伴变成怪物，继续杀死并感染其他同伴。
想到此处，辞夏不停地捏着手指，低头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抬头看向凉川。
“要不......”辞夏难得地露出难堪的神色。
“要不和村民先和了吧......”
看着辞夏一副做错事的小女孩模样，凉川有些诧异，但随后也理解了。
辞夏以往做的决定，只会影响营地的发展，几乎不会涉及到人命。
就算是战争开始之后，大部分战事也都是由柯暮做规划，而她研制的火炮也极大减少了人类的伤亡。
但这次，面对具有感染能力的怪物，霜舟恐怕不会很容易度过危机。
她的仁爱留给了霜舟，但现在将战线控制在精英怪附近，却是主动让霜舟面对危险。
或者说，面对这种战略眼光高于自己的怪物，辞夏从心底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或许一开始掀起战争时，她便已经将霜舟推入了深渊。
她也曾在深夜里后悔，意识到战争意味着死亡，自己当初的豪言壮语，实为把生命视作草芥。
对村民的战事顺利，让她的愧疚感并没有那么强烈，而如今霜舟面临灭顶之灾，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抉择，即将害死大量人类。
“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牺牲的人。”辞夏说着，眼眶甚至湿润起来。
“但是......再不谈和，精英怪...我......”
眼看着辞夏似乎有些开始胡思乱想了，凉川将右手搭上辞夏的左肩，轻轻捏了两下。
“别担心，事在人为。”
凉川自始至终都清楚，人类最大的威胁不是村民，正是隐藏在暗处的精英怪，因此他倒是比辞夏心宽一些。
既然这仗必须要打，那就没什么顾虑了，现在要考虑的，便是如何打，怎么打伤亡最低。
至于为什么打？凉川早就给了自己答案，因为不打人类就不再是人类。
没了属于人的傲骨，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想的明白，不代表辞夏想得明白。
到目前为止，精英怪还没有什么动静，尽管她今天才刚意识到最大的敌人是谁，但也没到最晚的时候。
辞夏红着眼睛，还想继续说什么，凉川抬起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对方先不要说话。
“别慌，什么都不要想，冷静一下。”凉川轻声说道。
辞夏微微点了点头，扭头望向远处的白桦林。
不久前那里刚发生了一场战斗，结果便是霜舟大胜，逼迫卫队后撤。
再往远处看，远处飘起的炊烟便是霜舟前卫部队结营的地方。
在白桦林的战役后，柯暮将卫队一口气赶出主干道，在苏缄的配合下，卫队一撤再撤，几乎让出了主干道。
目光回到白桦林，微风吹过，桦树叶随风飘荡起来，辞夏不禁想起城里的种植塔。
如果小麦不长在那里，而是在城外的话，麦田里的霜舟城，应该更好看吧。
麦子马上熟了，到时候霜舟的粮食更加充足，也可以开始规划准备经济作物了。
心念回到脚下的土地，辞夏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辞夏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凉川微微一笑。
“有思路了吧。”
“嗯。”辞夏点头。
“怎么说？”凉川并没急着分析，扭头看向她。
这种时候，让辞夏好好规划一下，她自己想出来的方案，最能让她自己安心。
“精英怪如果真的在布一场大局，那么人类如果现在开始预防他们，无疑会让精英怪急眼。”
“霜舟人少，知道的人便少，再加上霜舟城墙直接阻隔了怪物打探消息，我们所有可能惊动精英怪的大动作，都可以在霜舟城内做。”
说到此处，辞夏语气中隐藏的不安终于趋于平息，凉川知道她看到了一丝希望，便问道：“具体方案？”
“没有。”辞夏摇头，不过还是将左拳放到了胸口，勉强说道：“至少还有操作空间。”
“不急，别忘了，柯暮，苏缄，我，都是变量。”凉川看着眼前自我鼓励的少女，不由得有些心疼。
辞夏作为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女，承担的却比自己还要多。
她的能力再强，也不能忘记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对她来说很多事都很残酷。
而她从没有一句怨言，只把霜舟扛在了肩上。
包括凉川自己在内的绝大多数年轻人，所面临的事，都是这个年龄不该面对的，但人类还是存活下来了。
凉川由此自信，人类不会因为这等危机而亡，或成为任何势力的附庸。
“我们在做的事，从来只有一件，那就是独立地活着，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辞夏转身双手按在城墙上，恢复了以往的气势，语气坚定道。
“既然怪物想和我下这盘棋，那我就奉陪到底。”
“尽管怪物之前也是人类？”凉川问道。
“接受自己为怪物的人，不配称之为人。”辞夏眼神中闪过狠厉之色，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