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本来也是,他今儿白天基本光顾着给肥婆夹菜了,后来又被那屁琴恶心的啥胃口都没了,直接走人作罢。
按照他平时的饭量,大白米饭都得论盆吃。
就算是当初段家刚出事儿的时候,条件不好,只能吃那剌嗓子的粗面饽饽,段虎也能吃一簸箕的。
段虎就定定地站在一旁死盯着季春花看,眼皮子耷拉着,只将眼睑留出一道浓到发黑的缝隙。
他凸起的喉结滚动两下儿,心想,这事儿必须得叫季春花负责。
全是因为给她夹菜,自己才这么饿的。
所以她必须得管,耍不得赖。
“起来。”
段虎冷不丁地开口,嗓音沙哑得吓人。
季春花丰软的身子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咋,咋嘞。”
她怯生生地瞅了他一眼,水盈盈的眸湿乎的。
叫段虎看得更饿了,恨不能现在就上去照她脸上啃一大口,好好解解馋。
他回身又打开门,“洗澡儿。”
“你不热得慌么,正好儿。累一天了你不洗洗就钻被窝?”
“不嫌埋汰啊。”
“... ...”季春花这就被说的有点难受了。
她嘴儿一瘪,下意识说:“那我也不想埋汰呀,我又不知道你家是可以天天都洗澡儿嘞。”
“在季家的时候,爸只给季琴打了个澡盆。”
“季琴不叫别人使的,说她有个啥爱干净的病,跟别人一块儿使膈应的慌,连妈跟哥都——”
“别他娘的提那几个瘪犊子膈应老子,”段虎暴戾打断,铁臂一伸瞬间攥在她手腕儿上。
拉着她就往院里走。
“长幼都不分的混账东西,一家子没素质没教养,祖上肯定也都不是好玩意儿,根儿都歪的。”
季阳的事,段虎比孙巧云看出来的还早。
“今儿不泼水了么?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甭寻思他们了,往后得不往来就不往来。”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重。
冬日冷风虽然凛冽,但或许是今儿白日阳光实在足,所以夜里也没往常那么冻人。
季春花怔愣着看他,只见他蹙着深浓眉心,薄唇开阖,
热乎的哈气在说话间被呼出,形成白茫茫的雾,只觉心口窜起一股暖流。
她嗯了一声,很轻,却听着尤其认真,“不来往,”
“我才不要跟他们来往。”
“是么,”段虎嗤笑,透着不屑,“老子咋觉得不咋可能呢。”
“从前就总听人说,你打小儿就可疼那个屁琴。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心软呢。”
“... ...”季春花神色微滞,不忍因这话想起上辈子。
她目光漂浮在半空,不知道在透过冬日的薄雾看着啥,没生气、也没急着反驳。
只是轻缓地叹了口气,仿若淡淡陈述,“是啊。”
季春花露出个有些酸楚、又为自己不值得的笑,“我打小儿就最稀罕她嘞。”
“艹。”段虎听得瞬间冒火儿,眉一横大掌用力攥紧她,威胁似地低斥:“你他娘的再说一遍试试?”
“你看老子一会儿不把你脑瓜塞桶里好好洗洗的?”
季春花噗嗤一声笑了。
双颊丰软的肉肉嘟嘟的,瞅着特喜人。
她扭脸儿看向段虎,莫名透出几分俏皮,“不会嘞。”
“那只是从前了。”
很远很远的从前。
季春花弯起绵柔双眸,看着段虎凶神恶煞的蛮横相,也不知脑子哪里抽风,竟突然想到他方才提起的“痛痛快快”。
随即竟自然又大方地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我是你媳妇儿啦。”
“以后,我最稀罕的人就只有你嘞。”
段虎骤然顿住脚,仿若听到脑子里传出一道贼响亮的“啪”声!
像是有根本就绷得贼紧的弦儿终于断了。
他唇一抿,沉下眸色加快步伐,拽着季春花就奔向后院儿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