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贺宁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语怪力乱神。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陈念肖会毫无征兆出现在她的梦里?像是一个关乎真相的预谋。
冥冥之中,一种称之为命运的东西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江贺宁视线下落,她看见墓碑上的字,此刻一声闷雷恰好落下,在寂静沉默的墓园炸开。
念肖吾妹,生于XX,卒于2018年11月6日。
十一月六日,是陈念肖的忌日,同一天,是江贺宁的生日。
那时周蓉难产,胎位不正,且有随时大出血的风险。医生说几乎就要保不住母女两人,周蓉疼晕过去又醒过来,死死抓着医生的手:无论如何要保住我的孩子。
江致远在产房外面心急如焚,他后背被汗浸透,坐立不安。
好在上天保佑江家,江贺宁还是平平安安的出生了。
她每年的生日江致远和周蓉都非常重视,因为在多年前一个冬夜里,这个女孩被死神盯上过,但是又被救了回来。
江贺宁浑身冰冷,她不可置信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数字。
为什么,为什么恰好是同一天?陈念肖比她小两岁,她死去的那天,江贺宁在庆祝自己的二十岁生日。
那天江园盛况空前,江致远和周蓉见每个人都是笑呵呵的,他们如此隆重地庆祝江贺宁的二十岁,她人生真正开始的这一天。
江贺宁一边在房间里拆着堆积如山的礼物,一边问江以安为什么今年生日来了这么多人。
江以安耸耸肩:他们一向这样,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老头子都会亲自给你摘下来。
江贺宁心想,我才不要什么星星月亮,生日愿望什么的,她不需要。
年轻、天真、且自负。
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去,江贺宁一定珍而重之地对待每一个生日愿望。
平安,全家都要平安。其余的她什么都不要。
后来听周蓉讲,因为江贺宁出生的时候江致远招人为她算了算,那个大师说她十九岁这年会有一劫,恐有性命之忧。
她在心里腹诽:什么年代了,怎么我爸还信这个?
周蓉只是摇摇头:你这孩子,知道什么。幸好,幸好你平平安安的,要不然……
江贺宁问,要不然什么?
周蓉像是嫌她烦,挥挥手说:你别耽误我看电视。
——
江贺宁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些事情,比如为什么在热谷的时候,陈向东问她生日是哪天,江贺宁答:十一月六号。
他牵着她的手突然间用力,把江贺宁的手指捏得几乎作响。陈向东站在原地,好像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男人嘴唇哆嗦着,眼神里是某种陌生得令人心惊胆颤的情绪,无法形容。
他说,原来是这一天。
江贺宁不明所以,但是陈向东只是往前走,手上恢复了原来的力道。
女孩捏一捏他的手心:你怎么啦?
陈向东脚步一顿,脸上恢复了原来的神情,好像刚才那一幕不过是她的错觉。
他说,原来你是在冬天出生的。
那天这么冷。
江贺宁作回忆状,还好吧,我还蛮喜欢冬天的,每年生日都能热热闹闹的。
今年你要陪我过啊,陈向东。
男人将她抱进怀里,并未回答。
那时候江贺宁只是以为他有些不为外人道的心事罢了。
他不想说,江贺宁也不愿意多问。即使两人在一起,她也觉得需要给彼此留下一些空间。
却原来,她在盘算着生日这天怎么将陈向东介绍给所有的朋友时,他在想着妹妹的忌日又一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