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安就这么沉默了十分钟。
江贺宁觉得这十分钟足足有半小时那么久,她房间里没开空调,有细小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来,然后打湿了她耳鬓的头发。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开始呼吸困难。
她在心里希望江以安说点什么,就算是骂她也好,而不是用这种冷淡的目光看着自己。
江贺宁张了张口,又徒劳地沉默着。
然后她看见江以安站起来,走的时候轻轻关上了门。门上有一个编得歪歪扭扭的捕梦网,上中学的时候特别流行那种。
是江以安亲手编的,她那时候还嫌丑死活不要,但是江以安硬是把它挂在了门后面,说放心吧以后肯定不会再做噩梦了,有哥哥的心意保护你。
江贺宁嗤之以鼻,但是终究就任由它挂在那里了。
她看着捕梦网来回晃动,觉得这根本就是骗人的,她做了很多很多个噩梦,在那些梦里,她几乎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
江贺宁慢慢躺下来,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眼前闪过很多帧画面,都是关于江以安的。
她才惊觉自己人生里很多个重要的时刻,其实都有哥哥在场。就像那本相册一样,江贺宁以为自己早就看完了,但是根本没有翻到后面,那些她都已经遗忘的瞬间,被江以安小心翼翼收集起来。
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哥哥的,江贺宁心里有点难受,但是现在出去又能说什么呢。
她闭上眼睛,过了很久,困意袭来。
江贺宁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沙滩上,周围的风景很熟悉,一样的霓虹灯,一样的烟花,脚下是一样的细沙。
她转过头来,面前站着陈向东。
他笑得温柔,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单膝跪下。
江贺宁想起来了,这个场景跟陈向东跟她求婚的那一刻一模一样,她愣怔地看着男人仰视着自己,甚至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阿宁,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眼神里带着同样的希冀跟渴求,在等她说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江贺宁看着陈向东的脸,鬼使神差就要说出和那天晚上一样的话,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敲打她:快说,快说你愿意。
江贺宁控制不住地点了点头,她看见男人的脸上漾出满意的微笑。
但是视线再往下,她看到本应该放着戒指的红色丝绒盒子里放了一副手铐,闪着细碎的银光。
而陈向东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
好像是江以安,她想。
哥哥用失望的眼光看着自己,他摇摇头,说:江贺宁,你答应了他,就不要再叫我哥哥了。
他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江贺宁觉得脸上湿湿的,有眼泪流下来砸到沙子里,然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又低头看着陈向东,那个男人依旧用一种堪称狂热的眼神盯着自己。
嘴里重复一句话:阿宁,你答应我了。
他擒住了自己的手腕,江贺宁想要往后退,但是腿却好像使不上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副手铐即将铐在自己手上。
是江以安伸手扬开陈向东的动作,他把江贺宁护在身后,嘴里冷冷地说:不要碰她。
江贺宁觉得安心。
但是她看见陈向东手里的那副手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刺进了江以安的心口。
江贺宁感觉到哥哥的手一点点变得冰凉。
陈向东半边脸浴血,十足十的恶鬼模样,但是他竟然还在笑,似乎是觉得江以安碍事,随手将他拨开推进海里。
江贺宁眼睁睁看着哥哥被海浪卷走,心里升腾起巨大的恐惧。
男人俯身在她耳边,那温热的血蹭到她的脸颊,江贺宁觉得整颗心都在颤栗。
他说,阿宁别怕。
他说,阿宁,我杀了他,就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