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可是了。”白无恙打断吴叔的话,“相信我,我是带学生,不会说谎的。”
“……”吴叔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行,我相信你的话。”
说话的这会功夫,吴叔的瞳孔已经缩小到微不可查,皮肤表面隐隐能看出些许绿色。
“小白啊。”
白无恙紧忙答应,“吴叔你说。”
“我感觉眼睛花,看不清了。”
白无恙依然煞有其事地说道:“没事,可能是今天运动量过大,身体透支了,困的,而且这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
吴叔的气息逐渐弱了下去,“我一个干工地的,这才多少。”
“那栋楼十年才修六层,你每天能做多少?”
吴叔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他似乎确实如同白无恙所说的过度劳累一般,此刻浑身没有半点力气。
“睡吧吴叔,我们现在暂时安全了。”话是这么说,但白无恙的手确是在吴叔不注意时缓缓探进了衣服口袋里。
吴叔点点头,满脸不甘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围环境安静了大约十秒钟,突然,吴叔瞪大了眼睛,幽绿色的光仿佛能从他的眼睛里照亮整间店铺,还没等他低吼着从地上爬起来,几颗钉子就迅速刺进了他脑门。
挣扎两下,吴叔也就彻底没了动静。
“吴叔啊,睡觉的时候梦游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边的事大抵是处理完了,白无恙起身朝不远处的阴影里看去,那边瘫坐着一个妇人,以及更远处的楼梯口还有半颗脑袋。
“出来吧,这边没事了。”白无恙说着,也靠在吴叔身边坐了下来,接着道,“要是还有事,我们就跑不了了。”
话音刚落,昏暗走周出来一道小心翼翼的身影。
白无恙不自觉眉头紧皱,虽然看不清样貌,但他非常确信此人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那个……谢谢你白同学。”
女生的声音很好听,但这会白无恙的注意力却不在上面,脱下手套和头盔,左手手背贴在脑门,右手朝女生招了招。
女生立刻会意,连忙在身上翻找,找出两个手机,一个是刚才吴叔交给她的,一个是有着夸张手机壳的女式手机。
“果然如此。”白无恙喃喃道,一并揣进衣服内兜里,好似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结果一般。
“那个,对不起,她……”
女生想要说说些什么,却被白无恙挥手打断:“没事,那家伙的性格我清楚,她要能活下来那才是怪事。”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白无恙清楚那丫头是不会看着其他人身处危险之中不管不顾的,特别是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
女生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的白无恙只想趁着天还没亮,那些家伙没反应过来之前,安静休息一会儿。
但是,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耳边突然响起了凄厉地哀嚎:“啊!孙儿啊!我的乖孙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奶奶啊!”
白无恙只觉得一阵头疼,忘了还有这么个家伙。
“都怪那个打工的居然那么恶毒,骗我们说外面安全了,这才害了你啊!”
凄厉地声音在商场里不断回荡,让人的心脏都不自觉紧了几分。
“那个,美女。”白无恙看似平静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愠怒。
“嗯?白同学你说。”
白无恙将手边的扳手递给女生,道:“作为我救了你的报酬,去把那家伙处理一下。”
女生接过这相对于她而言略显沉重的扳手,犹豫着不敢动。
反倒是那个妇人先跳了起来,大骂道:“你个混账小子还有没有点同理心?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想害我!我看你们这些打工的都一个下贱样,卑鄙无耻混蛋!”
许是也听不得那妇人胡闹之言,女生提着扳手正要靠近,那妇人立刻尖叫着退后几步,口中重复着“混蛋”“恶毒”之类的话语,撒丫子跑去了别处。
经这么一闹,白无恙也别想着安静休息了,带上手套头盔,支撑着站起来拿起桩钉,声色低哑道:“你去把吴叔的马甲穿上,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女生这才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跑回蛋糕店里。
再度出来时,女生已经穿上了先前吴叔脱下的马甲,还带出来一个已经包装好的蛋糕。
白无恙寻思着自己也饿了,带个蛋糕走等安全了也好垫垫肚子,也就没多说什么,也去到隔壁奶茶店顺了几瓶饮料。
“走吧,我们去五楼,那边人少。”
两人一前一后拐进楼梯间,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在过不了多久,下面的那群家伙就又要躁动起来了。
两人刚离开,先前那个妇人跑去的方向有一次传出哀嚎,只是这次没再看到有人出来。
顺着楼梯间,两人上到了五层半,这里有个小阁楼,没看到有人,拿扳手吧门别死,确认不容易推开,白无恙这才松懈下来。
打开阁楼上的窗户,让空气能够自由地流通。
好累,感觉快要死了。
将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负重全部脱下来,将粘上了那些变异人体液的一面朝着下放好,对着窗靠着墙边坐下,拧开一瓶饮料咕咚咕咚喝下。
入口的第一感觉是如同小刀划过嗓子的刺痛,直到整个一瓶被硬顶着喝完,才从回味中察觉到一丝甜。
感受着窗外吹来的风,内里早已经汗透的衣衫似是受到了某种呼唤,彻骨的含义,向身体一层层侵袭而来。
“那个,白同学,你别难过,梁同学她一定也不希望你这样。”
女生缓步走过来,在白无恙身边蹲下,试探着摸了摸他的头发,眼中也是难以掩藏的难过。
白无恙只是怔怔在那坐着,没有丝毫表情。
见安慰不起效果,女生也靠坐在旁边,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回忆起过往的经历,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感情深,我听她说起过你,你们两个一起长大,出生时就在同一个医院,小时候是邻居,上同一所小学……”
听着身旁人的讲述,白无恙的脑子里也不自觉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可以说,两个人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
由于两个人几乎同时出生,在谁管谁叫姐,谁管谁叫哥上一直都没个结果,争到最后,白叫梁为老弟,梁管白为老妹,虽然双方都没有公开承认,但也算默许了这个称呼。
两家人门对门,父母都是好兄弟好姐妹,自然,两个小家伙也经常在一起玩,小的时候记不住人,回家喊一声爸爸妈妈两家都能听到回应,而且双方的妈妈都是又先去抱对家的孩子,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白无恙都对自己的身世感到迷惑。
后来白无恙家里出了变故,白母早逝,白父工作忙,就委托梁母照顾,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照顾着两个小孩的饮食起居,也不偏待谁。那段时间白无恙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好在有梁母在,倒也没有因为缺乏双亲关爱逐渐走向精神小伙的发展路线。
一直以来,白和梁都是走的不同的发育路线。
白小时候身子弱,还动过手术,但成绩还算不错。反之梁的成绩在小时候一塌糊涂,身体却倍结实,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能凭一己之力撂翻五个同龄男生。因而在小学阶段,梁在护送白回家时一直以大姐头自称,而到了作业上,就得认怂当弟弟。
这样的日子过到初中,梁家也出了变故,梁父意外死亡,梁母也在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积郁成疾撒手人寰。梁被姑姑家接走,两家也由此少了很多往来,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有空才能见上一次。
大学的时候梁的成绩差了些,两人没法考到同一所学校,于是就选了在同一所城市的学校,以便有事没事能联络联络。
“海燕儿啊~”白无恙从喉咙里呼出这个名字,梁海燕,就是他这个青梅竹马的名字。
说起小学一年级时梁海燕打的那一架,如果白无恙没记错的话,是当时班里的男生在欺负另一个女生,把人弄哭了,梁海燕一时气不过,撸起袖子就打了回去,一人干翻五个,从此母老虎的名声就落在她身上,不过只要有她在,至少在小学阶段,班上倒也没出现什么欺负人的事。
或许是因梁海燕这层关系,小学初中阶段,白无恙似乎与班上的女生关系都还不错。
也正是梁海燕的这个性格,白无恙就觉得这丫头迟早有一天会出事,也一点也不意外今天的结果。
白无恙还没哭,但听到这声呼唤的女生却是先一步抽泣起来,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虽然看不见。
“梁同学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经常在各个方面帮我的忙,我对不起她,要是当时……当时是我……”后面的话女生哽咽着没有说出来,不过大致意思能够明白。
听见女生哭,白无恙就莫名觉得头疼,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只要有女人哭就准没好事。
“行了,别哭了,让我好好睡一会儿,睡醒了我们还得想想怎么突围,要不然你去替我杀条路出来。”白无恙揉揉自己发涨的眉头,从旁边随便扯了块塑料布盖在身上,他这次必须得好好睡一觉,谁来都不好使。